第11章 靳时闻,我们到此为止。……_独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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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靳时闻,我们到此为止。……

  宋黎脱掉婚纱后,没换回自己的衣服。

  她穿了那套金丝绒小黑裙,方领长袖,十分高雅,是靳时闻特意吩咐给她准备的。

  原本宋黎是想回家静静,可助理再三相劝,说是已告知合作方,她正在过去的路上,若不出现,靳总会拉不下脸。

  毕竟是被靳家养大的,宋黎不想靳氏的生意因自己出差池,她懂分寸,不是无理取闹的『性』子,知道什么场合该做什么样的事。

  也许这就是靳时闻喜欢带她出去应酬的原因,脸蛋身材都是上乘,跟在身边乖且听话,又从不驳他面。

  拥有这样的小女朋友,哪个男人不艳羡。

  助理开车,带宋黎去酒店。

  在拥挤的十字路口,和那辆军绿『色』牧马人在双行道交错,擦身而过。

  但宋黎坐在车里,半阖着眼,没看窗外。

  助理将车开到悦莱酒店,领宋黎进去。

  悦莱是南宜市最高端的酒店集团,恢弘的欧式宫廷风,水晶吊灯层层繁复,金碧辉煌,也是靳母预约订婚宴的地方。

  四楼,宋黎到来时,靳时闻正和盛氏负责人有说有笑。

  除开侍应生,百来平的雅间,一张十五人位的大圆桌,奢侈得只两人落座,都是西装革履,抬着高脚杯在两端遥遥相对。

  靳时闻介绍说,她是自己的未婚妻。

  很奇怪,男人在名利场上都不太爱用“女朋友”这词,似乎是觉得不上台面。

  “这么肤白貌美的未婚妻,论享受,还是靳总会啊!”陈庚假模假样地调笑,端着酒站起来:“初来乍到,敬宋小姐一杯?”

  他天庭饱满,看得出已是不『惑』年,有着领导人普遍的啤酒肚,西装内的白衬衫被撑得往外稍稍鼓起,头发偏疏,油光锃亮,梳得很标准。

  说起话来也是油腔滑调,又不『露』声『色』地,用他那双小眼睛将宋黎从头瞄到脚。

  宋黎一阵反感,默默往靳时闻身后躲了下。

  “她酒量浅,”靳时闻笑说:“怕是只能敬陈总监一杯果汁了。”

  那人难以接受的表情:“这像什么话,那半杯,半杯总行了?”

  再三推脱也没意思,靳时闻看向宋黎,眼神温温柔柔地:“那稍微喝点儿?”

  这迁就她的语气,让宋黎不得不顾忌靳时闻的颜面,轻“嗯”一声,接过他递来的酒。

  陈庚开怀一笑,隔空抬高酒杯:“宋小姐,我干了,你随意。”

  宋黎皱着眉,喝掉了那半杯红酒。

  “时闻……”

  喉咙被红酒刺激得疼,宋黎发出低涩的声,想问他还要多久能收场,却被靳时闻先握了握肩膀。

  “其他事先放放,听话。”他的声音压在她耳边。

  宋黎本就没温度了的心,再凉半截。

  她还什么都没说。

  但宋黎一个字都不想再说了,也不想参与任何话题,只安静迟缓地吃着面前的菜。

  要如何,都等他结束。

  商务饭局是个局,不是交心的朋友,都是见鬼说鬼话的人,各有城府,利益共同就是盟军。

  比如现在,二院经营摇摇欲坠,陈庚代表盛严霄邀请靳氏,合资收购,双方洽谈和谐。

  宋黎是在这一刻才突然有了反应,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手里的银筷慢慢落下:“你要和盛氏合伙,收购二院?为什么?”

  改制对南宜人的影响有多大,靳时闻不可能不知道。宋黎一直认为,靳氏是有道德的企业,不是逐利的剥削者。

  可现在,他贪婪又自私地,想要做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生意。

  宋黎忽然觉得,自己从没真正认识过他。

  “准确来说并非盛氏,是和盛总名下的『药』企合作。”陈庚那副『奸』商的嘴脸全不掖着:“今天也不是无故请宋小姐来,听说二院的医护不是很配合,希望宋小姐能多劝劝,等我们拿到管理权,你在医院想要什么职务都好说。”

  “不需要,医生都是执证上岗,没人会这样想当然。”宋黎的情绪压抑在一句平淡里。

  “黎黎。”靳时闻捏捏桌下她的手。

  陈庚耐人寻味一笑:“靳总,你这小未婚妻还挺有个『性』的。”

  圈里沉浮久了,明话暗话都听得出来,背后的意思不就是,你不行,女人都管不住。

  靳时闻有着绝不允许自己占下风的傲骨,他唇边扬起一抹笑:“她就是闲着玩玩而已,腻了就辞职,我总不能委屈自己未婚妻,在医院当个小小员工。”

  “靳时闻。”宋黎脱口叫了他的全名。

  靳时闻回头,见她这回像是真有了脾气,望着她的眼睛,耐心说:“好了,别跟我生气了,你也看到了,今天走不开,改天一定陪你,好不好?”

  宋黎感到周身的空气冷下好几度。

  这个人,连哄她都是永远敷衍。

  “到底是年纪小,不知软饭香啊!”陈庚拎着杯子和醒酒瓶,走到宋黎身边,又给她倒满了酒:“小美女,有捷径不走是傻瓜,趁着年轻,一条走不通还是可以尝试另一条的嘛……”

  他哈哈长笑,眼神奕奕的,意味深长的。

  那猥琐的语气都用不着翻译,是摆明面儿上在给她某些龌龊的暗示。

  紧接着,陈庚便举杯,要和宋黎再碰一杯。

  他的目光像是一双手,在宋黎身上抚『摸』游移,让她空腹饮酒的胃里一阵犯恶。

  宋黎难以忍受,抬手拂开他递到眼前的酒杯,拒绝了。可没想到的是,这狡猾之徒趁机将那杯酒全都泼到了她身上。

  装得还真像失手那么回事。

  宋黎惊呼,蓦地站起,忙抽出餐布擦。

  冰凉的酒『液』从方领灌入,沿着胸口往下渗,身前里里外外湿成一片,幸亏是黑『色』的金丝绒,不容易吸水印出轮廓的风光。

  靳时闻眼疾手快给宋黎披上了自己的外套,沉下声:“陈总监,你醉了。”

  见没得逞,陈庚佯作惭愧:“唉哟唉哟,宋小姐抱歉,快擦擦快擦擦……”

  宋黎克制住浑身的颤抖,艰难喘息着,仿佛心脏最后一口氧气都被抽尽。

  她有些忍无可忍了。

  这个陈总监是故意的,宋黎不相信靳时闻看不出,可他什么都没做。

  “去洗手间处理一下,我叫人送套干净的衣服给你……”

  “我只是你权衡利弊后的选择吗?”宋黎没来由地淡淡一句,骤然打断了靳时闻的话。

  靳时闻怔了一怔:“什么?”

  沉默顷刻,宋黎敛了眉眼,语气出奇地冷静:“你继续喝吧,我自己去洗手间。”

  话落,宋黎眼睛泛红,捂着胸口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黎黎——”

  高跟鞋在瓷砖上踩出愤而凌『乱』的声响。

  宋黎还没逃出这个房间,一道疏冷的嗓音响起,低音炮,沉沉的。

  “好玩儿么?”

  宋黎刹步,雅间内所有动静戛然而止。

  男士皮鞋稳稳踏过砖面,一下,一下,每一步都不慌不忙,能清晰感受到一股离经叛道的气势。

  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宋黎愕然片刻后,和他们一样,抬望过去。

  在看见盛牧辞的那个瞬间,宋黎惊愣住了。

  盛牧辞站在宋黎迎面几步远,他左手『插』兜,右胳膊吊在身前,外套只能随意披着,全身上下都是禁欲的黑,分明是正装,偏就是不穿规整。

  黑『色』衬衫自领口敞开三颗纽扣,隐『露』凌厉的肌理线,一条细细的银『色』衬衫链垂下来,贵气中交融着痞坏。

  宋黎从没见过一个男人,能把一套西装穿得这么嚣张,或者说,再绅士的服装,都不可能压制住他狂妄和野蛮的气质。

  不过必须要承认,他这样是勾人的。

  吊灯俯『射』下颀长的身影,和那张深邃的浓颜,都是让人无法忽略的焦点。

  盛牧辞当时也在看她。

  看她攥着衣领,把眼泪强忍在眼眶里,明艳的妆容下,是一副假坚强的脸。

  四目交汇,宋黎不尴不尬停了会儿,眼一垂,低头越过他,快步往外走出。

  她只想立刻离开这里。

  要问盛牧辞那时是怎样的心情,恐怕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她经过,那阵原本不该属于她的酒香,拂入他鼻息,好似在倾诉着委屈。

  盛牧辞眸『色』暗了暗,睨向不远处的陈庚。

  他的空降,像万里晴空突临一场风雪,袭得陈庚瞬息『色』变,尽数谋划全『乱』了套。

  陈庚慌慌张张迎上前,顶着一张恭维的笑脸:“小盛爷,您怎么过来了?”

  闻此言,靳时闻才恍然意识到,来者是谁。

  靳时闻不蠢,察言观『色』后,他便失陪离开,前去追宋黎。

  靳时闻前脚刚走,许延后脚就迈了进来。

  “三哥,宋医生怎么哭了啊?”

  盛牧辞置若罔闻,那双黑瞳冷淡得似块冰,慢悠悠走向陈庚:“好玩儿么?”

  懂他脾气的都知道,他出口的话不说第二遍,眼下他的重复,吓得陈庚生生打了个寒颤。

  “误会,您误会了!”陈庚笑得像只哈巴狗,和前先自负的领导姿态仿佛不是一人:“这不听说您还在医院养伤,才没敢请您呐……”

  陈庚当时只以为,是自己暗地里约靳氏谈合作的事惹怒了他。他连声请盛牧辞坐,又是招呼侍应生添酒加菜,一通忙活。

  盛牧辞脑袋往后仰,坐在那儿盛气凌人,若不是右胳膊缚着康复带,压根瞧不出一丝受伤的迹象。

  这让陈庚越发恐惧。

  “在商榷二院的事儿不是?”盛牧辞搭起一条长腿,后靠椅背:“说说,谈得怎么样了。”

  陈庚被他架得下不来:“小盛爷,我今天到南宜,那是盛总的意思……”

  “我大哥的话,在我这儿不顶用,懂了吗?”盛牧辞捏起一杯新酒,慢慢地晃着。

  陈庚心惊胆战:“懂,懂……”

  盛牧辞仰起线条分明的下颔,手里的酒一口饮尽。

  后一秒,他狠狠往下一砸。

  乍然一声爆裂脆响,高脚杯摔地裂成了无数的玻璃碎碴。

  陈庚猛得一个哆嗦,大气不敢再喘。

  盛牧辞指了下面前的醒酒瓶,漫不经心:“捡起来,扔里边儿。”

  刀都架脖颈上了,陈庚猜不到他心思,也只得老实照做,抖着手,把地上扎人的玻璃碎全装进醒酒瓶里。

  “喜欢欺负女孩子是吧?”盛牧辞语调斯理地说着话,不急不徐站起身:“就你这嘴留着也没个遮拦……”

  他曲指叩了叩那醒酒瓶。

  “里头的玩意儿,给我喝光了。”

  那混着满满碎渣的红酒,残忍得像割破喉管涌出的血。

  陈庚大惊失『色』,情绪陡然间激动起来:“小盛爷,这咽下去可是会死人的啊!”

  害怕,是因为他清楚,这事儿盛牧辞做得出来,并非吓唬。

  “不想喝?也行。”盛牧辞盯着他:“你知道我不是个讲道理的人吧?”

  盛牧辞眼神寡淡,每个音节却都像冰刀,一片一片地剜着陈庚。

  “刚才那个女孩子,以后你见着她,要么绕着走,要么,老子废了你这张犯贱的嘴!”

  陈庚后知后觉,吓得噗通跌坐在地。

  盛牧辞冷笑一声,歪了歪头。

  身后的许延会意,走上前:“三哥。”

  “帮陈总监长个记『性』。”

  冷冷说完,盛牧辞单手扯落外套,甩到肩上,回身往门口走去。

  太久没打架,浑不爽利,许延兴奋地应了声,立马撸高袖子,开始活络筋骨。

  宋黎坐在酒店大堂,没离开。

  这里的装修很奢侈,巨大的浮雕穹顶,层层水晶吊灯照得室内比天亮,每一处都明显花了大手笔,沙发旁摆放着的绿植,都像动辄五位数的艺术品。

  她低着头,默默想,她在其中算什么呢?

  宋黎曾看过一句杨绛先生的话——无论什么关系,情份被消耗殆尽,缘分便走到了终点。

  她说,礼貌退场,把自己还给自己。

  这句话的道理,宋黎渐渐理解了,都是成年人,即使不能再走远,也起码好聚好散……

  沙发左边的位置倏地往下一陷,宋黎抬头,看见了靳时闻。

  他抚着她后背,放低声音:“有事我们回去说,别在外面和我置气。”

  宋黎望着他,静静说:“今天真挺冷的。”

  “去把衣服换了?”靳时闻没深思,一个平直的回应。

  似乎是对他的反应习以为常了,宋黎不知不觉已经能够毫无波澜地接受。她自顾往后说:“我记得你答应过,今天会空出来。”

  靳时闻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不想多余争辩:“好,算我食言,明天……”

  “这样挺没意思的。”

  靳时闻话一顿,定定看住她。

  宋黎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说实话我挺失望的,一开始只是想你对我多用点心,想到现在,我就发现……这段感情好像不是很值得。”

  她声线含着点薄薄的哑,能听出隐约的哭腔。

  方才她确实受了委屈,而他为顾大局没及时出来维护,靳时闻也没底气。

  “你不喜欢酒局,以后不想来就不来了,你说了算,行吧?”他做出让步。

  宋黎轻声地说:“靳时闻,月亮不是突然升起,太阳也从来不是突然落山的。”

  靳时闻抿着唇,眼中映着她的脸:“什么意思?”

  “我很感谢你的照顾,但我们不合适,”宋黎慢慢对上他的眼:“到此为止吧。”

  靳时闻皱眉,绷紧脸:“宋黎,别太过。”

  她说:“我没有在和你闹脾气。”

  靳时闻一瞬不瞬凝着她:“现在把话收回去,我就当没听见。”

  他永远都是这样,谈恋爱当养猫,凡事都得听他话。苏棠年说得对,真没必要在一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身上寄予期望。

  宋黎摇摇头:“我不是意气用事。”

  靳时闻烦躁地移开眼,看着地面,思考良久,忽然开口。

  “黎黎,你还记得我们刚在一起那会儿,你和我说过什么吗?”靳时闻从没想过,她这么乖,会主动要和他结束:“你说你读书的时候就喜欢我。”

  “嗯,我记得。”宋黎唇角掠过一丝苦笑:“读书的时候,我的确对你有好感。”

  靳时闻静静听她说。

  “住进你家之前,我在京市,那时我五岁,我……”宋黎压不住喉咙里的哽咽,后面的话磕磕巴巴起来:“我爸爸,他的妻子,她……悄悄把我丢在外面,有个哥哥帮我联系了警察局,我才到了你们家。”

  “那时候,你知道我怕黑,再晚也会陪我回家,可是现在,你连我芒果过敏都忘了。”

  “靳阿姨常说,感情得磨合,要我多体谅你,我理解。你知道吗,我每天都在等你,等你回消息,等你有空陪我,哪怕就只是偶尔接我下班。”

  宋黎头往下垂,眼泪滚烫,染湿了细密的睫『毛』,一滴一滴坠落。

  “可是你的时间……永远轮不到我。”

  “我没骗你,靳时闻,”宋黎闭了闭眼:“可你……也是真的没那么喜欢我。”

  靳时闻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哭。

  当时她脸上带着妆,是为了和他拍婚纱照化的,红唇黑裙,有着往日难能一见的美艳。

  她真的很有教养,像只受伤的小兽,腔调却淡淡的,不让自己哭出声。

  宋黎每说一句,靳时闻的脸便黑一些。

  没那么喜欢她吗?

  其实不是,但他又没什么话可说的。

  “你改不了,而我不想再等了,仅此而已。”宋黎抬手抹过下巴的湿泪,起身。

  坚定地说:“我们分手吧。”

  心里的话道尽了,这场迟来的告别也到了结尾,宋黎最后对他说了声“再见”,回过身。

  “宋黎!”靳时闻站起,语气压着怒意和警告。

  忽地,靳时闻声音一噤。

  宋黎背着身,顿在原地没动,靳时闻目光越过她单薄的肩,望过去,在几步开外看见了那个男人。

  他左手拎着外套甩在肩,瑰丽的水晶灯光斑驳在他身后。

  下一瞬,他迈开步子,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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