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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值得。...)

  番外-人间值得

  初春换季。

  今天有一台手术稍复杂,陈熙池近七点才出手术室。刚准备换衣服下班,夏初给他打来电话,十万火急的语气:“你还在医院吗?”

  陈熙池:“你慢点说,我在。”

  夏初:“月月的弟弟跟人打架,一脸的血,他不敢跟家里说,我让他来找你行吗?”

  陈熙池已经往楼下走,“你让他先去急诊,我给今天的值班医生打电话。”

  他到急诊,一眼看到了钟衍。

  其实他和钟衍也没见过面,但凭借这一脸的血以及虽狼狈但依旧出众的气质,陈熙池便锁定了目标。

  陪同钟衍来的,还有一个同龄的女孩儿。

  钟衍疼得龇牙咧嘴,护士一上药,他就哎呦哎呦叫唤,“你都不关心我!”

  女孩儿气质清冷,此刻既无奈又无语,“我怎么没关心你,我都陪你来医院了。”

  钟衍说:“我本就是替你出头才受的伤,你陪我是应该的。”

  女孩儿匪夷所思,“你到底为我出什么头了?”

  钟衍哑声。

  这事说来话长,他进c大后,也结交了一帮狐朋狗友。平日偶尔一起吃吃玩玩也就罢,钟衍也不会走心。这帮哥们在一起插科打诨,有的话也说得很过分。

  昨日钟衍偶尔听到,其中一个他最看不惯的富二代大放厥词,说明儿就让隔壁b大舞蹈系的系花做他女朋友。

  友人当即嘲笑:“就你这样的,还追苏汐?”

  富二代颜面受损,气急败坏道:“你们等着瞧,生米煮成熟饭,看她答不答应。”

  正路过的钟衍,飞起一脚就踹翻了空了的垃圾桶,咣咣响,隔空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可凶悍。那富二代莫名其妙,“发疯了吧!”

  钟少爷的脾气一点即燃,也不管什么面子往来,冲上去狠狠给了他一拳。两人扭打半小时,双方均挂彩,只不过富二代更惨,据说牙齿都打松了两颗。

  “我他妈让你嘴贱!再贱一个你试试!”钟衍擦了把嘴角的血,一头黄毛炸飞。

  胆小的同学悄悄问:“究竟是为什么?”

  “这你还不知道。”同学更小声说:“钟衍也是苏汐的爱慕者呗。”

  舞蹈系的苏汐,像晨间露,秋夜月,身段和气质太出挑。和钟衍明明不像一种类别的人,但此刻坐在一起,又奇异地般配和谐。

  “你不说,我就走了啊。”苏汐冷冷睨他。

  钟衍心里那叫一个委屈,贼酷地别过脸,“走,你走吧。”

  苏汐站起,转过身。

  钟衍忽然出声:“别走!”

  她顿步,然后听见拽哥别扭的声音,“我身上没一分钱,你别不管我。”

  陈熙池双手抄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心里忽然吹过青春的风,并且拍了一张照。拽酷男生和小仙女,然后发给了夏初。

  夏初回信快:咦?胳膊腿没断?还有佳人陪伴?

  陈熙池用词严谨:暂时看着只有外伤,待会我去查一下他的检查资料。

  陈熙池:他们俩,很青春。

  夏初翻了个白眼表情包:陈医生,是你老了。

  钟衍惹事打架英勇负伤,本想着投奔靠谱的同盟,可不曾料,他嘴甜回回叫小姐姐的人,是个没啥原则的,转头就把他给卖了。且几经传述加工,话递到魏驭城耳里就成了:

  钟衍不学无术,为爱争风吃醋。

  落魄身无分文,半夜医院哭诉。

  钟衍这伤得每天换药,所以第二天,就被魏驭城逮在了医院里。依旧是舅见打的戏码,钟衍心里有苦难言。

  魏驭城恼火,“本以为你变好了,想不到又犯了老毛病,是日子过得太舒服还是我几天没揍你了?我送你是去念书的,不是当混混的。”

  钟衍闷不吭声,低着脑袋,心里那个苦啊。

  魏驭城给他最后一次机会:“究竟为什么打架?”

  钟衍心说,绝不能让舅舅知道是为了个女人,那样也太不酷了。他心一横,说:“手痒?”

  魏驭城脸色如黑云压城。

  忽然,一道清透的女声从拐角处传来:“药开好了,我给你倒了水,你现在就吃一次。”

  魏驭城寻声抬头,脸色顿时缓和。

  苏汐脚步迟疑,目光落向钟衍。

  钟衍吊儿郎当依旧,手肘往魏驭城那边拐了拐,“我舅,快叫魏大老董!”

  魏驭城一眼施压,火星子直冒。再转向女生时,又瞬间温和,“一直是你在照顾钟衍?劳烦你了同学。”

  苏汐灿烂一笑,“您好,没关系的,举手之劳。”

  一旁的钟衍哼唧,“对谁都客气,对我就这么凶。”

  两人同时望过来。

  钟衍委屈要命,“就是你俩!”

  也不知为何,因为苏汐的出现,魏驭城看这个逆子都顺眼了些,倒也没多说重话,只让李斯文帮他办理了转院,便走了。

  钟衍:“你知道我舅最后看你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吗?”

  苏汐:“他看我了吗?”

  钟衍:“我说看了就看了。”

  “……好吧,那是什么意思?”

  钟衍眨了眨眼,“你上我家吃一次饭,他就给我涨一倍零花钱。然后我把这涨了的零花钱,分你一半,怎么样,要不要合作?”

  苏汐哦了声,无辜道:“可是我家又不缺钱,我的车比你的车还贵。”

  钟大少爷一脸黑。

  苏汐挑挑眉,背过身,再也忍不住嘴角浅扬。

  ―

  今年明珠市的夏天来得早,清明一过,温度就跟蒸笼似的,一天比一天热得离谱。

  周五这天,林疏月约夏初小两口吃饭,也是感谢陈熙池对钟衍的照顾。陈医生温文尔雅,总是安静地聆听闺蜜间的趣聊,见谁的水杯空了一半,便默默地帮忙续上茶水。

  之后,他去洗手间。

  林疏月拍拍夏初的手,“你们怎么样啦?”

  夏初难得羞赧,“他昨天跟我求婚了。”

  林疏月长舒一口气,“你总算开窍了,再这样吊着人家,人家不陪你玩了,看你上哪儿找这么好的男人去。”

  夏初双手撑着下巴,笑得像一朵盛开的太阳花。

  聚完餐,林疏月有司机来接。夏初挽着陈熙池的手去江边散步消食,“你都不知道,我姐们儿对你的评价有多高,一个劲地夸你,我都觉得她叛变了。”

  陈熙池严谨纠正:“她那不是夸,只是在陈述事实。”

  夏初掐了把他手臂,“n瑟!”

  江面辽阔,风轻拂面,正是人间好时节。

  陈熙池问:“当初,你为什么会追我?”

  “你帅呗。”夏初眼珠一转,敷衍了事。

  陈熙池声音平静,“是因为你跟人打赌。”

  夏初:……

  别提了,都是糗事。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尖,“也不算打赌吧。”

  夏初的爸爸在内衣行业有点名号,时常会有应酬局之类的,有时候夏初不得不去。忘记是什么事由,那天夏初和几个做作的富家小姐起了争执。她气得够呛,睚眦必报的小辣椒性格,注定她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找人调查,查到了其中一个在追一个医生,可高岭之花太难到手,成天苦兮兮的。夏初能有什么坏心思,当然是要气死她――你追不到的人,姐姐我信手拈来。

  她与陈熙池的第一次交集,是她瞄准目标,挂了他的号,然后在诊室里假装晕倒,被陈熙池抱了起来。

  夏初在他怀里虚弱地哭哭,“你身上什么味道呀,好好闻哦。”

  陈医生垂眸,那一刻,窗外阳光恰巧打在他脸上,目光如盛满清辉,如此深邃迷人。夏初连忙闭眼,小心脏嘭嘭直跳,心率降不下来了。

  追忆往事,夏初说:“其实你也挺好追的嘛,我也就追了你,三天?”

  陈熙池弯了弯唇。

  夏初不知道的是,三天已是他的忍耐极限。因为一而再,再而衰,事不过三,他真怕她不再追了。

  陈熙池高冷地“嗯”了声,“三个月后,你不就把我甩了吗?”

  夏初轻咳,“打住!”

  “有什么好打住的,我只是让你明白一个道理。”陈医生如做学术研究,严肃又认真。

  夏初不由紧张,“陈博士小课堂开课了。”

  陈熙池看着她说:“不管三天还是三月,三年后,你还是成为了我的妻子。”

  夏初愣了愣,脸如火烧云,“干吗,笑话我啊。”

  “不是。”陈医生握紧她的手,“是我一生之幸。”

  ―

  秋霜至,明珠大道两旁的梧桐叶落了一地,远远看,像铺了满道金黄的松软面包。

  月中旬,魏驭城一家去了一趟青海。

  顾虑林余星的身体,这次没有去太偏远的地区,就在祁连山山脚下看草原。骑马牧羊,时间都被拉慢。小魏同学已经四岁,缠着钟衍不停问十万个为什么:

  “草原为什么会有草?”

  “因为草包场了,是这里的顶级vip。”

  “东边的草为什么比西边的绿?”

  “东边在哪?”

  “为什么我爸能找到我妈这么好的女人?”

  “因为你妈视力不好。”

  语毕,钟衍只觉背后阴气森森。

  魏驭城憋着火,“你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钟衍:……

  而小魏同学一溜烟跑没了影,去找林余星玩儿了。

  晚上,酒店方安排了特色晚饭。

  烤全羊,升篝火,身着民族衣饰的当地牧民载歌载舞。林疏月怕膻,都没怎么尝。倒是小魏同学爱吃肉,坐得笔直,吃相俨然小绅士。

  林余星推了推钟衍的手,“跟我外甥一比,你简直是恶狗吃食。”

  钟衍吃得一嘴油,二话不说就往林余星衣袖上糊。

  林余星推不开,搬出救兵:“姐夫!”

  钟衍靠的一声,“小子长本事了啊。”

  一旁的小魏同学萌萌地凑过来,“小衍哥哥,我们有一个共同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钟衍:“长得帅?”

  小魏眨眨眼,“我们都有一个超好舅舅。”

  钟衍:?

  他脑子绕了两圈,才反应,这小孩儿太精了,拐着弯地讨好魏驭城和林余星呢!魏董眉眼舒展,一把将儿子抱起,“乖。”

  钟衍也无意识地把头凑过去,魏驭城却嫌弃,“这黄毛扎眼,离我远一点。”

  钟衍在青青大草原仰天长啸,“这辈子,我的家庭地位还能不能进步了?!”

  据说,这天晚上有流星雨。

  按经验,多半是看不到。但年轻一辈们却很兴奋。钟衍和林余星也不例外,裹得厚实,去户外等流星雨。

  西北昼夜温差大,钟衍搓着手,哈着气,问:“你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要选来青海吗?”

  林余星侧过头,“为什么?”

  “因为我和舅舅一直记得,那年在三亚,你说你有四个愿望。”

  想拼齐一百个乐高。

  想看到大海。

  想看流星。

  钟衍笑着说:“不管这一次能不能看到,就当带你实现愿望。”

  林余星眼眶微热,哪怕明天就是生命尽头,也无憾了。

  “啊,忘了,你的第四个愿望是什么?”钟衍问。

  林余星笑,“早就实现了。”――

  姐姐一生幸福。

  ―

  四季似有心灵感应,这一年的初雪,也来得比往年早。

  李斯文最近忙得够呛,为了城北的一个高铁项目脚不着地。合同落地后,终于得以松一口气。此时,已调到集团法务部的周愫,提早半小时给他发信息:

  -文文,礼物我已经准备好啦!

  他们今天要去明珠苑,看望怀孕的林疏月。

  下班后,夫妻共乘一车,李斯文问:“你买了什么?”

  “宝宝衣服。”周愫拿给他看,是一个国外的小众品牌,纯棉极简的基础款礼盒。

  李斯文发现,“好像是女孩儿的?是不是太早了?”

  “无关早晚。”愫愫老师又开始上课:“月月早说过,魏董特别想要个闺女,不管最后是男宝还是女宝,至少这是我们的美好祝愿。”

  既然说到此,李斯文轻推鼻梁上的眼镜,“我会问林老师要一些随身物品。”

  周愫:“怎么啦?”

  李斯文按最近在备孕论坛上查阅到的一些资料总结:“这叫,接好孕。”

  周愫忍不住红脸,“你这么想当爸爸呀。”

  以她对李斯文的了解,他是个感情观很“薄”和“单”的人。她一直以为,李斯文不是那种热衷亲情的男人。周愫觉得反正还年轻,过几年二人世界也未尝不可,所以都闭口不提备孕计划。

  李斯文说:“当不当爸爸我还好,可一想到,世界上多了一个我和你的结合体,这种感觉也挺奇妙。”

  “有什么可奇妙的。”周愫嘀咕,“不就是一个臭宝宝。”

  “别人家的,是臭宝宝。”李斯文认真纠正:“但我们的,一定是乖宝宝。”

  周愫抿抿唇,笑着对他说:“乖不乖都好,反正,从此以后,这个世界又多了一个,和我一起来爱你的人。”

  李斯文耳热,继而四平八稳地靠边停车。

  周愫莫名:“怎么啦?”

  李斯文解开安全带,倾身越过中控台,深深吻住了她。

  ―

  林疏月觉得,这次怀孕一定是在青海那几夜。魏驭城想了想,合理否认:“那家酒店设施一般,隔音一般,所以我都发挥好。”

  林疏月睨了丈夫一眼,“这跟发挥有什么关系?”

  魏驭城说:“应该是去青海前就怀上了,你记得吗,那几日我休息,你把我关在房间没日没夜的……嗯。”

  林疏月笑着拿手去捂他的嘴,“得了便宜还卖乖,讨不讨厌。”

  魏驭城怕她摔着,下意识地用手虚虚掩护,挪了挪姿势,让她躺得更舒服些。林疏月鼻子痒,就着他的胸口蹭了蹭,白皙的皮肤一下泛了红。

  也不知怎的,这一次,她孕吐反应剧烈,而且特别容易过敏。刚怀上那时,就开始没日没夜地吐,有一次吐到胃抽筋,直接送进了医院。

  魏驭城心疼得要命,头三个月,尽量在家办公,一直陪着她。不过生命很神奇,孕4个月的第一天,林疏月什么不良反应都没了。

  她心里一直有预兆,这个娃,可能还是个男宝。

  不过魏驭城仍是无所谓,“男女都好,第一你要平安,第二他健康就行。”

  只不过,娄女士可不这么想了。

  她的希望之火被重新点燃,几度去了五台山烧香求佛,磕头磕得比谁都虔诚,菩萨呀菩萨,一定要保佑月月这次生的是女儿哦!

  小魏同学四岁多了。

  婆婆依旧是那个可爱的婆婆。

  除了孕早期受苦,林疏月直到生产,都非常顺利,甚至开指的阵痛都没承受太久,羊水提早破了,她还特淡定地下楼告诉魏驭城,“我要生了。”

  魏董手机一滑,腾的一下站起,难得的失去稳重。

  出发前,小魏同学刚在ai线上与外语老师学完今日份的口语课。他小跑出来,像个小小男子汉,非常给力地抱了一下林疏月,“妈咪加油!”

  魏驭城一时兴起,忽问儿子:“你说,会是妹妹还是弟弟?”

  小魏同学气定神闲,“妹妹。”

  医生从产房出来,手里抱着小小人儿,笑着说:“魏董,恭喜您,是位小公主。”

  这一次,可爱的婆婆终于得偿所愿。

  魏驭城虽然已有当爸的经验,但第一次抱女儿时,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软软的,糯糯的,像一颗淡粉色的宝石。

  儿子叫小小魏。

  魏驭城给闺女的小名,延取了林疏月名字中的一个谐音字,叫小小酥。

  他对林疏月说:“从此以后,有爱人,有与你更亲近的人,我希望林老师,永远开心。倘若有一天你对这个世界失望,也没关系。只要你允许我进入,我就会为你创造一个无所不能的新世界。无论何时,只要我在。”

  那是林疏月第一次在月子里哭,也是最后一次。

  她握紧魏驭城的手,心说,你出现的那一天起,我的生命,已开启了新的旅程,沿途与君携手,步步皆是风景。

  ―

  又一年除夕夜。

  钟衍已开始实习,年三十的下午才风尘仆仆到家,他瘦了,高了,安静不说话的样子,气质似乎也成熟了些。林余星惊叹:“衍哥,你变帅了诶!”

  钟衍狂跑至镜子面前,左右摆脸,“是吗!哪里变化大!快快快,给我拍个照!我要十连拍发给苏汐!!”

  林余星:……

  能收回刚才的话吗?

  小小酥刚被哄睡,魏驭城和林疏月下楼,同时做了个一样的嘘声动作:“小点声音!”

  窗外爆竹声声,春晚欢声笑语。

  林余星问:“衍哥,新的一年,你有什么心愿吗?”

  钟衍脱口而出,“努力奋斗,重新做人,向我舅看齐!”

  魏驭城颇感欣慰,鼓励的目光落向他。

  钟衍暗喜,知道待会的红包,有戏了。

  “你呢,姐?”林余星看向林疏月。

  林疏月笑意盈盈,“希望你们平安。健康。永远生活在爱里。”

  最后的目光,都落在魏驭城身上。

  魏驭城神色温和,依旧俊朗如清辉,岁月厚待,丝毫不见时光的痕迹。他的手在桌下,与林疏月紧紧相牵。

  “那就,你姐的愿望都实现。”魏驭城转过头,与林疏月对视,“以及,在我身边每一天。”

  一生一世,比翼连枝――

  我与你,永坠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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