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与子论天子
草原上的月格外的明亮皎洁。
一人侧卧在一块巨大青石之上，就着月光，一条银线，宛若九天银河垂落人间一般落在他的最终。他心满意足的发出一声赞叹，将酒囊丢给身旁那翩翩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轻笑两声，匈奴胡酒不同中原名酒，中原名酒酒香醇厚，入口之后甘甜之味在舌尖慢慢飘散，而这匈奴酒却如同一团烈火一般，入喉之后纵横而下，宛若一条流火大道顺着喉咙在腹中炸开，初尝有些辛辣，可是片刻之后便会发现全身宛若泡在温泉中一般温暖舒适，白衣公子接过酒囊，仰头顷酒，白巾飘拂说不尽的风流谢意。
就算是寻常边关汉子都不可能一次性的饮如此多的匈奴胡酒，这白衣公子却像是喝水一般豪饮了一大口，双颊飞出一抹红晕，他轻笑两声道了一声痛快。
萧别离看着这个身影出了一口气，猛然想起白日里，那位享受始皇帝陛下恩典的中车府令与他说的一番话。
他记得那位白发魁梧老人轻说道：“萧儿，你以为扶苏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别离不假思索回答道：“公子自然是个性情敦厚之人，素有仁德之名，萧子我不过是一个区区门客，却能让他雪夜行军百里，风雪之中破头曼，光是这份恩情，足够萧子我拿命去偿还。”
萧别离印象深刻的记得那位魁梧老人顺着自己雪白齐胸的长眉笑道：“素有仁德？萧儿，你是太不了解公子了。”
萧别离不解的问道：“哦？爹何出此？”
那位中车府令轻声笑道：“爹跟随陛下多年，自然知道咱们的始皇帝陛下是什么秉性，你可知道当今朝堂之上，能让你爹高看一眼的是哪几个人？”
萧别离沉声道：“爹你乃是中车府令，能让你高看几眼的，也就是那三公了吧？”
赵高点头道：“左右丞相李斯冯去疾、御史大夫冯劫，这三人都是时势造就的英雄，爹走遍六国，也很难找到比他们更精通吏治之人，也许当年的商君和韩非这二人比他们略胜一筹。可是你不感到奇怪，为何那太尉的位置一直高悬不见陛下赏赐给谁。”
萧别离摇头，他入咸阳时日比起眼前的这位魁梧老人来说要少许多，再加上萧别离对官场勾结操作从不放放在心上，自然是不知道这官场异闻。
赵高双手后负幽幽说道：“那是因为咱们的始皇帝陛下有一道他绝对过不去的坎，这道坎就是当年的太尉大人尉缭。尉缭替陛下出谋划策十三疏，若是没有尉缭大人，陛下想要一统六国要在往后推上至少二十年！”
“既然这位尉缭大人如此重要，为何爹你说陛下过不去的坎会是他？难不成陛下错杀了这位大人不成？”
赵高摇头，和萧别离走在草原上，看着流云说道：“当年这位尉缭大人说咱们陛下是蜂准，长目，挚鸟膺豺声，少恩而虎狼心，居约易出人下，得志亦轻食人。说咱们这位始皇帝陛下可以一同打江山，却不能一同坐江山，也正是说完这句话，这位尉缭大人便再也不见踪影。”
萧别离轻笑两声，回想他见到的那个咸阳老客，声音随时有些与众不同，但是若是光从这些推断出陛下是一位少恩德之人未免有些太武断了吧？
萧别离笑道：“爹，这些当不得真的东西你也信？”
赵高也不以为萧别离忤逆，他道：“可若是爹跟你说，那位王翦老将军和他的儿子都不是病死的你又怎么想？”
萧别离呆若木鸡，难不成那位万人敌老将军和通武侯死因另有蹊跷？
魁梧老人慢悠悠的说道：“那位万人敌王翦老将军是你爹我亲自下的蛊毒，那位通武侯王贲则是你见过的徐福做的手脚。”
萧别离满脸苦涩：“这又是为何？”
赵高蹲在地上，捡起两颗石子，随意丢在天空，旋即另一颗是石子立马从他手中飞出将先前那颗石子击落，他道：“王翦武力惊人，在大军当中威信十足，当年南征大楚，他统兵六十万，与兵同食同被，六十万大军甚至一度出现只识大将军而不识秦王的场面，纵然王翦老将军没有反叛之心，可是有这么一个不安定的人在你身边，没有人能睡的安稳吧？”
萧别离默然，旋即哭笑不得道：“那爹你岂不是很危险？”
赵高朗声大笑两声，声音中气十足，一点也看不出是受过重伤的样子，他道：“爹总算还有些用，否则爹在五年前就应该死了！想来你也十分奇怪，这与那位尉缭大人有何关系是也不是？”
萧别离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道：“萧子虽然愚笨，但也不至于这点都想不明白。咱们的始皇帝陛下想来是留着那太尉的位置是给尉缭大人看的，你虽说不愿意入朝为官，但是三公之中永远有你一个位置，始皇帝陛下这么做，即使给尉缭看的，也是给他自己看的，你尉缭说我少恩寡情简直是荒谬！想不到咱们的这位始皇帝陛下竟然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嘿！不过这和公子又有什么关系？”
“刚想说萧子你不笨，想不到你又问出这等问题了。”赵高无奈的揉着手腕笑道。
他继续说道：“公子既然是陛下的龙子，性情又岂会和陛下不同？你只知道公子素有仁德之名，可你知道公子私底下与多少帝国郡守官员将领私底下有过来往？”
萧别离紧了紧衣袖有些犹豫道：“陛下是帝国的公子，不出意外将来会成为接替陛下成为第二个坐上皇位的人，了解一些帝国官员将领想来也是理所应当吧？”
赵高冷笑一声：“哦？那你可知三十万大军一路北上，三万铁骑一路杀至头曼城，这其中死了多少人？”
萧别离的额头上渗出滴滴豆大的汗珠，他结巴道：“大军指挥一直是蒙恬将军，这与公子又有何干系？”
赵高一双眸子紧紧的眯起慢悠悠道：“可是若是爹和你说，绝大的谋略都是公子制定的，你又怎么说？三十万大军，若是按照蒙恬的指挥，也许要用三年的时光，才可将匈奴蛮子全部赶回去，可是你不奇怪，为何只用了短短不到一年的功夫，大军已经杀到了头曼城？全是因为咱们的扶苏公子，不惜以命换命啊！公子总是能用最快的方式解决战斗，可是结果也是极其惨烈的，他带着三万大军从新秦地出发，到达头曼城用了多长时间？不足一旬！三万大军仅仅剩下万余骑！”
萧别离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垂着脑袋，依旧是不相信这位素有仁德之名的公子，会是像那位始皇帝陛下一样刚烈决绝之人。
赵高吐出一口浊气，拍着萧别离的肩膀道：“萧儿，爹和你说这些，不是说公子有什么不好，相反，爹觉得公子这么做最好，倘若是他像以前那般有人折损便像个妇人一般哭哭啼啼，虽说有仁义之名，可是难以服帝国百万将士的心！自古以来慈不掌兵。陛下能坐到今天的这个位置，那是因为他见过的血，见过的死人，比那不甘心输了天下的六国君主加起来都多！”
“爹之所以这么做，全是以为爹要让你明白一个道理，为人臣子与君主要保持距离，莫要走的太近，也莫要太远，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像公子这般生长在帝王家的人？真当大王的那些孩子个个都是没什么能耐的人？爹不夸张的说，从公子一生下来到如今，他见过的刺杀比你想象中都多，他还不是照样活了下来？若公子真是仁德之人，他早已经死了不下百次！”
赵高往回走，步履蹒跚。
“若是公子没有不远万里的杀到头曼城下，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和公子走的这么近，可公子既然这么做了，那边说明你对他，相当于当年的吕相对于陛下，不可或缺啊！”
扶苏轻轻的将酒囊抛给萧别离，抹了抹嘴唇问道：“萧子，你想什么呢？如此出神？难道是在想远在咸阳的陈大家？我倒是听说陈大家回绝了很多才俊的提亲，这位大家对你可是一往情深深似海啊！”
萧别离回过神来，扶苏的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出尘不俗，仿佛是天外谪仙一般风采绝妙，只是扶苏的脸上多了些许沧桑和成熟的味道，尤其是微微下压的眼角和带着些许胡茬的下巴，不但没有给这位翩翩公子减分，更是给他增添了几许别样的味道。
萧别离无声的笑笑：“公子莫要取笑萧子了，萧子没这个福分，怕是要辜负陈大家了。”
扶苏长叹一声，从怀中递出一个和之前萧别离所戴一模一样的面皮，他道：“我找了军中六个巫士连夜做的，和以前那个丝毫不差。”
萧别离也不推脱，戴上面皮打趣道：“公子莫不是想说萧子这张脸太吓人了？”
扶苏笑道：“辛亏你也知道！”
萧别离装模作样就要敲打扶苏，扶苏也不跑，只是笑道：“萧子，要不要和扶苏一起在草原上策马狂奔一次？”
萧别离豪气万丈：“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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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别离看着这个身影出了一口气，猛然想起白日里，那位享受始皇帝陛下恩典的中车府令与他说的一番话。
他记得那位白发魁梧老人轻说道：“萧儿，你以为扶苏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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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别离印象深刻的记得那位魁梧老人顺着自己雪白齐胸的长眉笑道：“素有仁德？萧儿，你是太不了解公子了。”
萧别离不解的问道：“哦？爹何出此？”
那位中车府令轻声笑道：“爹跟随陛下多年，自然知道咱们的始皇帝陛下是什么秉性，你可知道当今朝堂之上，能让你爹高看一眼的是哪几个人？”
萧别离沉声道：“爹你乃是中车府令，能让你高看几眼的，也就是那三公了吧？”
赵高点头道：“左右丞相李斯冯去疾、御史大夫冯劫，这三人都是时势造就的英雄，爹走遍六国，也很难找到比他们更精通吏治之人，也许当年的商君和韩非这二人比他们略胜一筹。可是你不感到奇怪，为何那太尉的位置一直高悬不见陛下赏赐给谁。”
萧别离摇头，他入咸阳时日比起眼前的这位魁梧老人来说要少许多，再加上萧别离对官场勾结操作从不放放在心上，自然是不知道这官场异闻。
赵高双手后负幽幽说道：“那是因为咱们的始皇帝陛下有一道他绝对过不去的坎，这道坎就是当年的太尉大人尉缭。尉缭替陛下出谋划策十三疏，若是没有尉缭大人，陛下想要一统六国要在往后推上至少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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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别离轻笑两声，回想他见到的那个咸阳老客，声音随时有些与众不同，但是若是光从这些推断出陛下是一位少恩德之人未免有些太武断了吧？
萧别离笑道：“爹，这些当不得真的东西你也信？”
赵高也不以为萧别离忤逆，他道：“可若是爹跟你说，那位王翦老将军和他的儿子都不是病死的你又怎么想？”
萧别离呆若木鸡，难不成那位万人敌老将军和通武侯死因另有蹊跷？
魁梧老人慢悠悠的说道：“那位万人敌王翦老将军是你爹我亲自下的蛊毒，那位通武侯王贲则是你见过的徐福做的手脚。”
萧别离满脸苦涩：“这又是为何？”
赵高蹲在地上，捡起两颗石子，随意丢在天空，旋即另一颗是石子立马从他手中飞出将先前那颗石子击落，他道：“王翦武力惊人，在大军当中威信十足，当年南征大楚，他统兵六十万，与兵同食同被，六十万大军甚至一度出现只识大将军而不识秦王的场面，纵然王翦老将军没有反叛之心，可是有这么一个不安定的人在你身边，没有人能睡的安稳吧？”
萧别离默然，旋即哭笑不得道：“那爹你岂不是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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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一双眸子紧紧的眯起慢悠悠道：“可是若是爹和你说，绝大的谋略都是公子制定的，你又怎么说？三十万大军，若是按照蒙恬的指挥，也许要用三年的时光，才可将匈奴蛮子全部赶回去，可是你不奇怪，为何只用了短短不到一年的功夫，大军已经杀到了头曼城？全是因为咱们的扶苏公子，不惜以命换命啊！公子总是能用最快的方式解决战斗，可是结果也是极其惨烈的，他带着三万大军从新秦地出发，到达头曼城用了多长时间？不足一旬！三万大军仅仅剩下万余骑！”
萧别离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垂着脑袋，依旧是不相信这位素有仁德之名的公子，会是像那位始皇帝陛下一样刚烈决绝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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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往回走，步履蹒跚。
“若是公子没有不远万里的杀到头曼城下，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和公子走的这么近，可公子既然这么做了，那边说明你对他，相当于当年的吕相对于陛下，不可或缺啊！”
扶苏轻轻的将酒囊抛给萧别离，抹了抹嘴唇问道：“萧子，你想什么呢？如此出神？难道是在想远在咸阳的陈大家？我倒是听说陈大家回绝了很多才俊的提亲，这位大家对你可是一往情深深似海啊！”
萧别离回过神来，扶苏的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出尘不俗，仿佛是天外谪仙一般风采绝妙，只是扶苏的脸上多了些许沧桑和成熟的味道，尤其是微微下压的眼角和带着些许胡茬的下巴，不但没有给这位翩翩公子减分，更是给他增添了几许别样的味道。
萧别离无声的笑笑：“公子莫要取笑萧子了，萧子没这个福分，怕是要辜负陈大家了。”
扶苏长叹一声，从怀中递出一个和之前萧别离所戴一模一样的面皮，他道：“我找了军中六个巫士连夜做的，和以前那个丝毫不差。”
萧别离也不推脱，戴上面皮打趣道：“公子莫不是想说萧子这张脸太吓人了？”
扶苏笑道：“辛亏你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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