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镜碎_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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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4 章 镜碎

  场面凝冻,几个城卫呆愣。纥布尔达泰,大名鼎鼎,他们当然认识,但他是僧人啊虽说西佛隆寺的一些僧人是可以成亲生育子女,可达泰自入中原就一直披着袈裟。成亲生了子女的那些,是穿不得袈裟的。

  黎上双眉舒展,心情突然就开朗了。车厢里,辛珊思唇高扬着,她钱赚了,还能看得这么场好戏,生活当真是妙不可言。将怀里的小人儿竖抱,掀起车窗帘,娘俩一块往外看。黎久久立时就不闹了,小嘴咧开。

  痛快吗同欣看着血浸透谈思瑜的背,视线逐渐朦胧。掌门师叔说的对,杀谈思瑜很容易,可杀了她之后呢

  达泰失女,会明里暗里不断地打击弄月庵。弄月庵的门人骨头不软,但为了卑鄙无耻的谈思瑜折,实在不值。

  达泰身份特殊,弄月庵即便在他手里吃了天大的亏也不敢拿他如何,但总有人敢。故,弄月庵与其杀谈思瑜,不如逼谈思瑜认祖归宗。一旦谈思瑜认祖归宗,达泰就得脱下那身袈裟。没了那身袈裟,其在西佛隆寺亦不过是个普通僧人。

  谈思瑜唇颤抖着,耳里响着自己曾经对阿爸许下的诺言。一条两条所有诺言在她为保命暴露身份的这一刻起,就再难兑现了。阿爸会怪她吗她真的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同欣收剑,听着她的闷哼,唇角微微一扬,轻语“得罪了,纥布尔思瑜小姐。”

  这称呼让谈思瑜不禁一僵,眼珠子慢慢右移,看向那辆在等查检的驴车。

  目光对上,辛珊思粲然一笑,脸贴着她的胖闺女。黎久久凶凶地冲瞪她们的谈思瑜啊了一声。

  谈思瑜怒火中烧,眸底怨妒凝实。黎上见死不救,阎晴抢了她姑母的功力,他们在看她的笑话是他们扼断了她衣锦归蒙都的路。她娘还在蒙都等着她的好消息,等着享她的福。

  她跟娘保证过的,一定高贵过纥布尔寒灵姝,一定让阿爸让纥布尔氏求着她们母女回归。她的一切一切,全都叫黎上阎晴给毁了。

  “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可就要动手抠眼珠子了。”辛珊思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弄月庵的人不敢拿你如何,我却是不怕。”语调悠悠,毫不收敛又意味深长,“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你跟你娘谈香乐真是像到骨子里。”

  “你”谈思瑜心缩,这副模样的阎晴跟她之前所见全然不似,神色中带着股邪性,睥睨地看着她。明明那人抱着奶娃子待在车厢里,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可她就是能感觉到杀气。

  辛珊思见她退缩,不由轻嗤,将黎久久抱离稍稍,放下窗帘,冷声道“不查车马,就放我们进城。”

  闻言,城卫忙动作。弄月庵的两位老尼目送两辆驴车进了城后,又瞥了一眼还跪在地的谈思瑜,与门人道“我们走。”

  “是。”

  弄月庵一众往来时路。缀在最后的同欣脚步沉稳,右边袖管虽空荡,但腰背不弯。她望过苍茫天际,敛下眼睫,在心中告慰师父师姐。

  城卫首领犹犹豫豫地来,走到谈思瑜身边,嘴张开却不晓该怎么唤这位,迟迟才发声“您您要不随我去一趟达鲁花赤呼和得大人府上”

  谈思瑜已经后悔自爆身份了,也就是在刚刚她才发现弄月庵的人在过去三天里,有很多机会可以杀她,可她们愣是不杀,一步一步地将她逼入绝境。她们肯定是从哪得晓了她的身份,才会这般。

  到底是谁将将从她脑中消散的那个身影,复又清晰。谈思瑜眼微微敛了下,阎晴。

  躬身站在一边的城卫首领,心里在大骂。娘的,再不起来,老子就不伺候了。什么东西,不就是个野生女吗她敢认达泰,达泰乐意认她吗还寒灵姝嫡嫡亲的侄女达泰都跟嫡字不沾边

  他骂得正尽兴,一只纤细但却又脏又糙的手闯入眼帘伸到他跟前,做什么看野生种那冷傲样儿,顿时明白意,他呵呵笑故作谄媚样,两手将人搀扶起。

  辛珊思几人回到客栈,还没进门就听大堂里在谈论。

  “穆坤伤重,倒是便宜了达泰。”

  “俺是看清楚了,龙椅上那个不会让诚南王独掌密宗。”

  “你也不想想诚南王他爹是谁正宗的嫡长。去年诚南王入中原的时候,我心里就在估量,想他要死在咱这片。”

  “对对,他死在咱们手里,接着蒙人就有借口收拾中原武林了。”

  “达泰这回回来,可不是密宗的代宗主了。有诚南王在上压着,不知他是否还能像过去那般猖狂”

  “猖狂个屁。”浓眉大眼的道姑从陆耀祖身边过,进了客栈“你们在这吃喝可是错过了一出好戏。刚东城门口,姓谈的那个丫头片子被弄月庵的人追杀,危急时吐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她是达泰闺女。”

  “什么”一堂人震撼,后又笑起“这有好戏看了。”

  黎上抱着已经睡着的闺女,与珊思到柜台点菜。出门一天,尺剑、风笑像刚入住时那般,快步上楼将几间屋子查一遍,再熏药驱虫。陆耀祖随店伙计去马房瞧瞧他的马,顺便挑拣好料把牲口都喂喂。

  大堂里安静不少,有几食客屡屡偷瞄。两口子点完菜,还在柜台边站了片刻,直至风笑招呼,他们才上了楼。

  一个脸嫩的小哥小声问“达泰跟阎夫人碰上面,会是什么境况”

  堂客你看我我看你,这个还真不好说。若寒灵姝的死跟达泰有关,那他二人肯定有一斗。没关的话,两人也不会友好。达泰伏小做低多年,不就是想得到寒灵姝的所有吗结果寒灵姝将所有都传给了她徒弟。

  “西佛隆寺四月迎回了一位小活佛,叫凡清,方三岁。”坐在角落的道姑,筷子挑着菜里的葱段“日前已被记入寒灵姝名下做弟子。”

  “寒灵姝不是已经死了吗,谁教他”有人不懂这么做有何意义。

  葱段送到嘴边,道姑微笑“他有师姐。”

  楼上辛珊思还不知这茬,安置好闺女,再想起城门口那出,不禁感慨“当年达泰要不去引诱谈香乐,与之在西佛隆寺苟合,也就不会有今天谈思瑜自揭身份。

  谈香乐若安分,不去妄想一些遥不可及的荣华富贵,哪会受达泰引诱,有了谈思瑜谈思瑜也不要去怨恨谁,她今天的难堪,亦是咎由自取。”

  “种孽因得孽果,怪不得别人。”陆爻倒茶,在回客栈的路上,尺剑将谈姓姑娘的事巨细无遗地说了遍。他叔祖直道,谈姑娘跟寻他拜师的那个悦儿真像一肚出的。

  “她那样的人是不会这样想的。”薛冰寕说“她只会恨弄月庵恨黎大夫恨这个恨那个破坏了她搅乱武林的大计。”

  黎上拿了老药典,坐到窝篮边继续翻看。

  辛珊思想着雪瑜迎阳传那本小说,小说里蒙曜对谈思瑜从利用到情深似海这点明显与他两人的现实性格不符。应该说蒙曜对谈思瑜从利用到更深层次的利用。当然,谈思瑜对蒙曜也一样。

  只如今情况不一样了,谈思瑜身上价值有限,于蒙曜用处不大。蒙曜不可能还会像书里一样,对谈思瑜“情深似海”了。

  黎上抬眸,望向出神的珊思。

  她已经将混元十三章经练至第八层,若无意外,一遇上达泰,就会出手为师报仇。辛珊思察觉目光,转眼回视,展颜笑开。

  千里之外释峰山下,来了一个僧衣上打两补丁的青年游僧,站在山脚仰首上望。薄云遮月,散碎华光洒雄峰,虫鸣深藏夜鸟不啼,看似静谧,实多沉闷。抬腿上石阶,他也不怕扰人。

  沙弥来报,有客求见五里老祖。了一愕然,出禅室步伐飘渺,仅仅二十息人已至寺外。

  等候的游僧左手托着钵,见方丈来,竖右手行礼“阿弥陀佛,小僧受故人之托,送信予五里大师,还请方丈转达一声。”

  不识来人,了一也不敢轻慢,竖手回礼“本座师叔祖已近十年不入世。禅师可否告知法号,又是何人托你送信来此”

  “当不得禅师二字,方丈可称呼小僧同明。”游僧道“托小僧送信之人有叮嘱,信一定要交到五里大师的手上。五里大师看后,就晓是哪位故人,所为何事了。”

  了一犹疑再三,还是决定让人去后山陋室告一声。

  没叫同明久等,只一刻去禀告的僧人就回来了,头垂得低低的,其身后跟着未着袈裟的五里。

  “师叔祖。”了一行礼退让。同明见到人松了口气,不拖沓将信取出置于钵上,双手递交“同明冒然,还请五里大师不怪。”

  “不怪。”五里拿起信,温和道“有劳你跑一趟了。了一”

  “弟子在。”方丈上前。

  “带同明法师去禅房休息。”

  “是。”

  五里未急着看信,两手背后在寺前迎风静站,许久才转身回他的明心陋室。陋室里,灯光昏暗。他轻轻撕开了封口,从里抽出信。一叶纸片掉落,他不急不慢,拿着信封的手来到下方,接住纸片。

  纸片上,小小的铜牌画得很立体,刀剑描绘细致,叉口下的那滴红更是艳极。五里目不转睛地看着,脑中快闪着年轻时候的事。绝煞楼的建立,一人一棍夜上虎牙山,与余二大战食人谷,杀皮匠,斗纸人三花婆子

  他和余二一心为世态安平,可也在不知不觉间成了戚赟手中子,终铸成了大错。将纸片安放矮桌,展开信细阅。

  信上内容不多,仅仅三行字,没有起首,亦没有落款,只道璜梅县渡口黄江底发现沉船,船上载的尽是二十年前遭灭门的坦州黎家珍宝。与珍宝一起的还有十二副人骨。

  依人骨伤势断,他们都死于千机伏魔手。在人骨附近还找到十一块印章,印章分别归蔡济民、何珖、孙钊刘怀谷十一人所有。另一副人骨,揣着刀剑铜牌。

  五里死死盯着纸上那些名字,他记性不差,而且这些名字正是他和余二决定退出绝煞楼的关键。泰顺四年六月十五,有人到绝煞使两万金挂了十一块牌子,牌上人都非奸恶。

  当时他因师父圆寂,坐守少林。余二也因其师兄受伤,急归武当。他听闻此事,已是五六日后,但也立马去信风舵城,让掌柜撤牌退金。照理,这是来得及的,就算来不及,也可拦下过半。

  只叫他意外的是,不等信抵风舵城,十一块牌上的人竟全都被杀了。自绝煞楼建立以来,除却他和余二出手的那几桩,几乎没有这般顺当的,就像是预谋好的一样。他和余二心有疑,但并没怀疑那十一人没死。

  正当他们着手查时,又来风声,传挂牌杀十一人的金子是来自坦州黎家。他和余二直觉要糟,不敢耽搁,分头去稳定那十一家。谁想他们又晚了一步,八月十三坦州黎家遭灭门。

  听到信,余二眼都红了。他亦被气得气血逆流。他们问戚赟,黎家被灭门跟戚家有没有关系戚赟指天赌咒,说与戚家无关。他儿戚宁恕与黎冉升之妻陈淑喜是青梅竹马,两人就算未成夫妻,也还有兄妹情分在。

  他和余二是心冷了,传信迟兮,退出绝煞楼。戚赟自责,还发誓一定不忘绝煞楼初衷。那时,他们对戚赟虽有气,但还是信任的。

  绝煞楼变更完东家,余二去了坦州,他则暗访汝高、陇西几地,只还没查出什么眉目,戚宁恕就战死。戚赟因此一蹶不振,他和余二不得不将黎家事暂放一放,代为看管绝煞楼几月,这也是为避免黎家事重演。

  待几月后,他们再查起黎家事,哪还有什么痕迹五里拿着信坐到镜前,望着镜中的面目,横眉冷眼,蓦然觉得丑陋异常。忍得息,终还是不欲再直视,转头起身挥袖。老镜镜面生缝炸开,碎片迸射散落一地。

  两指一松,信纸飘落。五里右手一拢,缠在腕上的珠串下坠。寂静的屋里,响起了轻微的数珠声。戚赟赌咒发誓时,可有想过报应

  次日鸡鸣,同明起身。有幸来到少林,他岂敢浪费晨光,洗漱后跟随小师傅去往大雄宝殿。早课听完,他正欲离开,不料方丈赶来。

  了一神色略带凝重,将信交于同明“这是本座师叔祖回予故人的信,托你转交。”

  同明欣然应允“好,小僧一定送到。”

  “多谢。”了一垂目又看了一眼那信,心里不平静。师叔祖一个时辰前下释峰山了,也没说要去往何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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