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报复 1
村民们也跟着呼应：“对，他们要是把米高见抓走就和他们拼了。”
米高见不知哪来的勇气对乡亲们说：“大家不要打公安，千万不要打人啊！”
鲍乃乃毫不畏惧地说：“大家头脑要清醒，包庇犯罪嫌疑人也是犯法的。”有个老妇人含含糊糊地说：“他犯了什么罪，为什么你们不提前说给我们听呀？”
她的话一落，不知是谁朝鲍乃乃身上扔两包用报纸包着的，稠得像黑芝麻糊般的大便。顿时间，一股猛烈的臭味向外弥漫，周围的人纷纷捂住鼻子仿佛遇到了瘟疫似的。
鲍乃乃忍住心头的愤怒，说：“大家头脑要清醒，米高见用销赃的钱给村里修路打井，那是坏人做好事，本质上也是犯法的。”
孟火昌也大声说：“说得对，大家不要被他的非法行为蒙住眼睛哇。”
“呸，他妈的，你们还好意思说呀。你们领导开会喝矿泉水，煮饭洗澡用自来水。我们全村几百人喝了几十年的脏水，现在你们说他用钱蒙住我们的眼睛，乡政府怎么不拿点钱来帮我们村里打口井蒙住我们的眼睛哇，乡领导的眼睛瞎啦？”一个秃顶的中年愤愤地说。
“让自己的老百姓几十年喝不上干净水，我看乡政府也是失职也是犯罪。”秃顶的中年人又说。
他的话一落就有人接着说：“就是嘛，乡政府犯法在先，乡领导为什么不去坐牢？公安局为什么不抓他们？”
米高见昂起头说：“大家不要和政府争哇，千万不要和政府争啊。你们这样下去，我干脆自首好了。”听说他要自首，几个光着上身的青年人立即说：“不准去自首，你进了公安局就彻底完了。”
这时，我突然想起应该让村长站出来做做群众工作，但找了老半天却没有发现村长的影子。有人告诉我，村长刚才还在场，见到村民把干警围起来就偷偷溜了。
我还是耐心细致地做村民的思想工作，但村民就是不让干警将米高见带走。我担心这样对峙下去会影响党群关系，损害了干警在群众中的形象，万一发生了流血冲突责任就更难以担当。
“以退为攻，有时会使矛盾迎刃而解。”我想起了一位著名军事家的话，于是便对村民说：“米高见是个惯偷，法律是不会放过他的，今天我们可以放人，等你们想通了我们再来抓他。”
村民听说放人立即就安静下来，当孟火昌打开米高见手上的手铐，并把他推入人群时，村民也立刻松开手让出了一个口。孟火昌和干警见机迅速从口子里走出来。
孟火昌脚跟没站稳就不辱使命地说，好的，鸡丁村成了我们响水乡的“百慕大”了！
正当我们唉声叹气离开村子时，村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他点头哈腰地给鲍乃乃递上一支烟。
鲍乃乃故意不接，指着他的鼻子问：“你刚才跑到哪啦，是死在棺材里了吧。”
鲍乃乃不容他插话又骂道：“不要说你是羊乡长的堂哥，你就是羊乡长的父亲我也要撤掉你。”
村长怕得要死，脸色铁青头上不停地冒汗。
我们走出村子很远了，大家还是一肚子窝囊气。孟火昌垂头丧气地说：“看来我真的当孙子了。”鲍乃乃把粘满大便的外衣脱下来狠狠地扔进水田里，似乎对我说也似乎对孟火昌说：“公安局长毛几锤在大会上说，农村的普法教育已经取得了全面的胜利，狗屁，我看他们的屌样子，鸡丁村的普法教育再搞二十年也不够。”
返回乡里后，大家都纷纷往洗澡间跑，仿佛中了邪似的。
“人抓到没有？”羊乡长见到我迫不及待地问。
我头也不回地答道：“抓到了，但又放了。”
“为什么？”羊乡长眼睛瞪得牛卵子大。
我耸耸肩说：“你去问鲍书记吧。”
羊乡长似乎明白了什么摇摇头说：“完了，这狗钱我是白花了。”
一个星期后我决定再次进村突击逮捕米高见，但孟所长说：“不用了，他昨晚已经到派出所自首了。”
审讯时，我问米高见为什么要当惯偷？他很有道理地说：“生活所迫，要是有吃有喝，我还能去偷吗？”
我又问他为什么自首？他说：“为了抓住他，村里已经被派出所折腾好几回了，我真的不愿意因为自己一个人而连累了村里的人。”
他挠挠脏乎乎的头发又说：“反正跑不掉了，还是自首好，因为拘留所里有饭菜填饱肚子。”
抓住米高见上下皆大欢喜。孟火昌向公安局打报告要求给派出所嘉奖，原本就对他看不惯的董一点却说：“关你们屁事，他是自首的。”
后来，米高见被判了三年徒刑，村长也丢了乌纱帽，但响水乡的盗窃案件还是有增无减。
有一天，大约是下午4点多钟，县委钟书记打电话告诉我，高级人民法院决定在县里处决一批死刑犯。我问，公审大会在哪开，处决犯人的地点又选在哪？
钟书记用不容商量的口气说，你是，杀人的事你说了算。
我说，你是县里的老大，为了表示重视应该到现场去看看。
钟书记连忙说，我还有重要的会议，恐怕去不了。
钟书记相信迷信。他曾对我说过，杀人的事他几年内都见不得，因为算命先生给他看过相，见了人血死尸会影响他的仕途。
死囚犯总得有人去处决。我这个更没有任何推脱的理由。
钟书记又交代说，现场一定要组织好，不能出任何问题哇。说完就放下了电话。
杀人偿命，自古以来是这样，现今的法律也是这样，谁也改变不了。
有人听到杀人心里就发憷，我却不以为然，那场边境冲突中，我还是坦克部队一个年轻的连长，在一次争夺防御要塞时和敌人遭遇，我们十几辆坦克把敌人杀得鬼哭狼嚎尸横遍野，晚上就在腥臭的尸体旁边睡觉，多少年过去了我并没因此做过噩梦。
找个刑场相当困难。农民担心把地搞脏了，一般人都不愿意把地租给法院做刑场。原来县里也有一个刑场，不很大约两亩地，每年的租金四百元，且离县城并不很远，是从一个不相信迷信的村民租来的，由于处以极刑的囚犯极少，又有规定地上不能够种庄稼，村民觉得租金太少，合同期满后就不肯出租了。尽管后来地上很快就种上了槟榔树，但人们走过的时候，总是绕得远远的，仿佛那里潜伏着瘟疫和野兽。
经过慎重考虑，我决定在响水乡召开公审大会，并就地处决死刑犯。当我把想法告诉县委钟书记时，他在电话里说，处决犯人只是个手段，教育群众才是目的，至于在哪里处决犯人你来决定。
我把乡领导都叫到会议室，向他们传达了这个前所未有的任务，大家听了竟然像哑巴似的半天不说话，只有墙上挂着的方形钟不停地走动，长长的指针抖动出“嘀嗒嘀嗒”声音。
我说，大家说话啊，那些囚犯又不是你们的亲戚，怎么吓成这样？
乡长羊从政第一个站起来说：“好呀，近几年乡里抢劫杀人的事也越来越多了，让群众亲眼看看罪犯的下场也许今后的治安会好一些。”
我说，杀鸡给猴看嘛。
羊从政担忧地说，杀鸡给猴看猴不一定看呢。
党委书记鲍乃乃皱皱眉头说，上面来一大帮人，谁来买单哇？
我笑笑说，不用你担心，所用经费由县委政法委负责。
鲍乃乃听说经费不用乡里负担，脸上立即有了笑容：“书记你放心，保证协助你开好大会，如果出了差错你就把我当犯人毙了吧。”
我笑笑说，你一天到晚想的就是钱，政治观念哪儿去了。
鲍乃乃说：“开玩笑开玩笑，其实上面的人来了我们还是要热情招待的。就拿你来说吧，我不是招待得很好吗？”
准备工作一点儿也马虎不得。
乡领导分工很明确，大家的热情都很高。鲍乃乃却向我请假，说前天患上了“五更泻”，肚子老是痛实在去不了现场。我明明知道他是想回避但还是准了假。但羊从政很有意见，冷笑了两下讽刺道：“鲍书记关键时刻又拉屎啦，要不要派人抬你上医院啊？
鲍乃乃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我在乡里给你们准备饭菜吧。”
散会后鲍乃乃第一个出了门口，羊从政走上来悄悄对我说：“以前我说他很滑头你不相信，现在你看见了吧。”
我说：“也许他有苦衷吧。”
羊从政幸灾乐祸地：“听人家传说，枪毙的死人里有他的亲戚，不知是真是假。”
……
选择公审大会的地点很顺利。
我们选定乡中学操场为公审大会的会场。操场还算大，建于20世纪80年代初，杂草丛生坑坑洼洼，看得出平时很少学生踢球。主席台是用泥土垒起来的，三面有石块砌的矮墙，前面两个墙角的石头塌了下来。中央有个沙地篮球场，场上竖着两个篮球架，两块球板上都掉了一小块木板，锈迹斑斑的铁圈垂着头，给人荒凉而破烂的感觉。
得知县里要在学校召开公审大会，瘦得像竹竿的郑校长很高兴，一再向我表态：一定动员全校的师生把杂草拔干净，把操场整理得利利索索舒舒服服，像召开学生运动会一样。
我担心影响学生学习就用商量的口气说，如果师生要上课就不必参加大会了。
郑校长推推眼镜坚定地说：“来，一定来，都要来。你不知道啊，现在的老师越来越不听话了，上学期有个老师因无故缺课没评到奖金，他竟扬言要拿刀来跟我辩论。你说这样的老师不接受一点反面教育，我这个校长还能做下去吗？”
我说：“那是个别现象，不必惊慌。”
郑校长眨眨眼又说：“现在的学生也越来越不好管，打架斗殴敲诈同学钱财的事屡有发生。去年，一个初中生因偷看女生小便，被班主任批评了几句，他不但不服还把开水泼在班主任的屁股上，弄得班主任一个月内坐不下睡不着。这些孩子不接受见血的法制教育，以后怎么得了，哪个老师还敢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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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高见不知哪来的勇气对乡亲们说：“大家不要打公安，千万不要打人啊！”
鲍乃乃毫不畏惧地说：“大家头脑要清醒，包庇犯罪嫌疑人也是犯法的。”有个老妇人含含糊糊地说：“他犯了什么罪，为什么你们不提前说给我们听呀？”
她的话一落，不知是谁朝鲍乃乃身上扔两包用报纸包着的，稠得像黑芝麻糊般的大便。顿时间，一股猛烈的臭味向外弥漫，周围的人纷纷捂住鼻子仿佛遇到了瘟疫似的。
鲍乃乃忍住心头的愤怒，说：“大家头脑要清醒，米高见用销赃的钱给村里修路打井，那是坏人做好事，本质上也是犯法的。”
孟火昌也大声说：“说得对，大家不要被他的非法行为蒙住眼睛哇。”
“呸，他妈的，你们还好意思说呀。你们领导开会喝矿泉水，煮饭洗澡用自来水。我们全村几百人喝了几十年的脏水，现在你们说他用钱蒙住我们的眼睛，乡政府怎么不拿点钱来帮我们村里打口井蒙住我们的眼睛哇，乡领导的眼睛瞎啦？”一个秃顶的中年愤愤地说。
“让自己的老百姓几十年喝不上干净水，我看乡政府也是失职也是犯罪。”秃顶的中年人又说。
他的话一落就有人接着说：“就是嘛，乡政府犯法在先，乡领导为什么不去坐牢？公安局为什么不抓他们？”
米高见昂起头说：“大家不要和政府争哇，千万不要和政府争啊。你们这样下去，我干脆自首好了。”听说他要自首，几个光着上身的青年人立即说：“不准去自首，你进了公安局就彻底完了。”
这时，我突然想起应该让村长站出来做做群众工作，但找了老半天却没有发现村长的影子。有人告诉我，村长刚才还在场，见到村民把干警围起来就偷偷溜了。
我还是耐心细致地做村民的思想工作，但村民就是不让干警将米高见带走。我担心这样对峙下去会影响党群关系，损害了干警在群众中的形象，万一发生了流血冲突责任就更难以担当。
“以退为攻，有时会使矛盾迎刃而解。”我想起了一位著名军事家的话，于是便对村民说：“米高见是个惯偷，法律是不会放过他的，今天我们可以放人，等你们想通了我们再来抓他。”
村民听说放人立即就安静下来，当孟火昌打开米高见手上的手铐，并把他推入人群时，村民也立刻松开手让出了一个口。孟火昌和干警见机迅速从口子里走出来。
孟火昌脚跟没站稳就不辱使命地说，好的，鸡丁村成了我们响水乡的“百慕大”了！
正当我们唉声叹气离开村子时，村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他点头哈腰地给鲍乃乃递上一支烟。
鲍乃乃故意不接，指着他的鼻子问：“你刚才跑到哪啦，是死在棺材里了吧。”
鲍乃乃不容他插话又骂道：“不要说你是羊乡长的堂哥，你就是羊乡长的父亲我也要撤掉你。”
村长怕得要死，脸色铁青头上不停地冒汗。
我们走出村子很远了，大家还是一肚子窝囊气。孟火昌垂头丧气地说：“看来我真的当孙子了。”鲍乃乃把粘满大便的外衣脱下来狠狠地扔进水田里，似乎对我说也似乎对孟火昌说：“公安局长毛几锤在大会上说，农村的普法教育已经取得了全面的胜利，狗屁，我看他们的屌样子，鸡丁村的普法教育再搞二十年也不够。”
返回乡里后，大家都纷纷往洗澡间跑，仿佛中了邪似的。
“人抓到没有？”羊乡长见到我迫不及待地问。
我头也不回地答道：“抓到了，但又放了。”
“为什么？”羊乡长眼睛瞪得牛卵子大。
我耸耸肩说：“你去问鲍书记吧。”
羊乡长似乎明白了什么摇摇头说：“完了，这狗钱我是白花了。”
一个星期后我决定再次进村突击逮捕米高见，但孟所长说：“不用了，他昨晚已经到派出所自首了。”
审讯时，我问米高见为什么要当惯偷？他很有道理地说：“生活所迫，要是有吃有喝，我还能去偷吗？”
我又问他为什么自首？他说：“为了抓住他，村里已经被派出所折腾好几回了，我真的不愿意因为自己一个人而连累了村里的人。”
他挠挠脏乎乎的头发又说：“反正跑不掉了，还是自首好，因为拘留所里有饭菜填饱肚子。”
抓住米高见上下皆大欢喜。孟火昌向公安局打报告要求给派出所嘉奖，原本就对他看不惯的董一点却说：“关你们屁事，他是自首的。”
后来，米高见被判了三年徒刑，村长也丢了乌纱帽，但响水乡的盗窃案件还是有增无减。
有一天，大约是下午4点多钟，县委钟书记打电话告诉我，高级人民法院决定在县里处决一批死刑犯。我问，公审大会在哪开，处决犯人的地点又选在哪？
钟书记用不容商量的口气说，你是，杀人的事你说了算。
我说，你是县里的老大，为了表示重视应该到现场去看看。
钟书记连忙说，我还有重要的会议，恐怕去不了。
钟书记相信迷信。他曾对我说过，杀人的事他几年内都见不得，因为算命先生给他看过相，见了人血死尸会影响他的仕途。
死囚犯总得有人去处决。我这个更没有任何推脱的理由。
钟书记又交代说，现场一定要组织好，不能出任何问题哇。说完就放下了电话。
杀人偿命，自古以来是这样，现今的法律也是这样，谁也改变不了。
有人听到杀人心里就发憷，我却不以为然，那场边境冲突中，我还是坦克部队一个年轻的连长，在一次争夺防御要塞时和敌人遭遇，我们十几辆坦克把敌人杀得鬼哭狼嚎尸横遍野，晚上就在腥臭的尸体旁边睡觉，多少年过去了我并没因此做过噩梦。
找个刑场相当困难。农民担心把地搞脏了，一般人都不愿意把地租给法院做刑场。原来县里也有一个刑场，不很大约两亩地，每年的租金四百元，且离县城并不很远，是从一个不相信迷信的村民租来的，由于处以极刑的囚犯极少，又有规定地上不能够种庄稼，村民觉得租金太少，合同期满后就不肯出租了。尽管后来地上很快就种上了槟榔树，但人们走过的时候，总是绕得远远的，仿佛那里潜伏着瘟疫和野兽。
经过慎重考虑，我决定在响水乡召开公审大会，并就地处决死刑犯。当我把想法告诉县委钟书记时，他在电话里说，处决犯人只是个手段，教育群众才是目的，至于在哪里处决犯人你来决定。
我把乡领导都叫到会议室，向他们传达了这个前所未有的任务，大家听了竟然像哑巴似的半天不说话，只有墙上挂着的方形钟不停地走动，长长的指针抖动出“嘀嗒嘀嗒”声音。
我说，大家说话啊，那些囚犯又不是你们的亲戚，怎么吓成这样？
乡长羊从政第一个站起来说：“好呀，近几年乡里抢劫杀人的事也越来越多了，让群众亲眼看看罪犯的下场也许今后的治安会好一些。”
我说，杀鸡给猴看嘛。
羊从政担忧地说，杀鸡给猴看猴不一定看呢。
党委书记鲍乃乃皱皱眉头说，上面来一大帮人，谁来买单哇？
我笑笑说，不用你担心，所用经费由县委政法委负责。
鲍乃乃听说经费不用乡里负担，脸上立即有了笑容：“书记你放心，保证协助你开好大会，如果出了差错你就把我当犯人毙了吧。”
我笑笑说，你一天到晚想的就是钱，政治观念哪儿去了。
鲍乃乃说：“开玩笑开玩笑，其实上面的人来了我们还是要热情招待的。就拿你来说吧，我不是招待得很好吗？”
准备工作一点儿也马虎不得。
乡领导分工很明确，大家的热情都很高。鲍乃乃却向我请假，说前天患上了“五更泻”，肚子老是痛实在去不了现场。我明明知道他是想回避但还是准了假。但羊从政很有意见，冷笑了两下讽刺道：“鲍书记关键时刻又拉屎啦，要不要派人抬你上医院啊？
鲍乃乃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我在乡里给你们准备饭菜吧。”
散会后鲍乃乃第一个出了门口，羊从政走上来悄悄对我说：“以前我说他很滑头你不相信，现在你看见了吧。”
我说：“也许他有苦衷吧。”
羊从政幸灾乐祸地：“听人家传说，枪毙的死人里有他的亲戚，不知是真是假。”
……
选择公审大会的地点很顺利。
我们选定乡中学操场为公审大会的会场。操场还算大，建于20世纪80年代初，杂草丛生坑坑洼洼，看得出平时很少学生踢球。主席台是用泥土垒起来的，三面有石块砌的矮墙，前面两个墙角的石头塌了下来。中央有个沙地篮球场，场上竖着两个篮球架，两块球板上都掉了一小块木板，锈迹斑斑的铁圈垂着头，给人荒凉而破烂的感觉。
得知县里要在学校召开公审大会，瘦得像竹竿的郑校长很高兴，一再向我表态：一定动员全校的师生把杂草拔干净，把操场整理得利利索索舒舒服服，像召开学生运动会一样。
我担心影响学生学习就用商量的口气说，如果师生要上课就不必参加大会了。
郑校长推推眼镜坚定地说：“来，一定来，都要来。你不知道啊，现在的老师越来越不听话了，上学期有个老师因无故缺课没评到奖金，他竟扬言要拿刀来跟我辩论。你说这样的老师不接受一点反面教育，我这个校长还能做下去吗？”
我说：“那是个别现象，不必惊慌。”
郑校长眨眨眼又说：“现在的学生也越来越不好管，打架斗殴敲诈同学钱财的事屡有发生。去年，一个初中生因偷看女生小便，被班主任批评了几句，他不但不服还把开水泼在班主任的屁股上，弄得班主任一个月内坐不下睡不着。这些孩子不接受见血的法制教育，以后怎么得了，哪个老师还敢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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