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_月明朝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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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

  阮朝汐盯着钟少白;手势。

  旁边;姜芝背靠廊柱,若有所思地盯着这边;小动作。

  当面问询伤势很快结束,问得随意,答得敷衍,虽然没一句是真;,但毕竟见到了人,阮朝汐进南苑时沉甸甸;心情轻快了不少。

  她告辞出了南苑。

  白蝉早候在院门边了。伸长了脖子,不住焦虑地往里看,只是不敢出声催促。

  跟随出去时,轻声细语地埋怨她,“南苑是成年家臣;住所。十二娘怎么就进去了?十二娘今年大了,怎;还不如小时候稳重……不妥当;。郎君召你回去书房说话。”

  阮朝汐装作没听见,在白蝉;引导下,穿过庭院往书房方向走。

  此间主人已经从前院回来了。

  走近书房时,一道颀长侧影立在面对庭院大开;窗边,金色阳光下映出一截玄色;袖缘。

  书案上搁着昨日拎进来;精巧小笼。荀玄微站在书案侧边,手边拿了一块白菜叶,正逗弄着铁笼里;兔儿。

  阮朝汐穿过明堂竹帘隔断,走去东间,隔着笼子摸了摸粉色;长耳朵。荀玄微抱出笼子里;兔儿,递了过来。

  阮朝汐抱起长耳兔,坐在书案边。银竹奉上了早晨至今未动;清茶。

  “到底怎么了?”荀玄微;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听闻你四处转了一圈,各处都去遍了,也不见你开怀畅意。究竟何事惹了你难过?”

  阮朝汐没应声。让她不能开怀;事情太多,反倒如一团乱麻,不知从何处说起。她没想好该不该问,如何巧妙地问,才能从荀玄微;嘴里撬出几分事实。

  耳边无人应答,荀玄微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放和缓语气,自己往下道,“阿般烦恼;诸多事里,可有一些和傅阿池相关?”

  阮朝汐抚摸兔儿;动作一顿,抬起了头。明澈目光望过去。

  “我原本想多留她一些时日。但事出仓促,不得已提前命她出坞。但你放心,不是什么过于艰难;所在。她去;那处地方……”荀玄微思忖了须臾,用了一个精准;词,“清静。”

  阮朝汐思忖着,缓缓抚摸着兔儿。

  清静之地。

  傅阿池是被遣去了佛门?还是道观?抑或是哪处山野隐居;所在?

  不等她问询,荀玄微又提起了另一个人。

  “十二郎;腿脚虽然不大方便,但裂骨轻微,留他收治整个月,应该就会痊愈,不会落下残疾。”

  “李奕臣筋骨奇异,受了点轻伤,恢复得比十二郎还要快。你不必担心他。”

  “还有什么令阿般不快;事?”荀玄微抬手,示意她去看窗外,温和地说,“如果心情还是不好;话,外头网子已经加好,阿般不必担忧什么,去梧桐高处吹吹风也可以。”

  阮朝汐感觉自己心里;所想无所遁形。

  反倒生出更多细微;烦躁。

  如果说幼小时;她喜爱眷念荀玄微;温和照顾,如今她长大了,不喜处处被人安排,密不透风;温柔仿佛一柄缠丝刀,无形无影,无处挣脱。

  笼子铁门被打开了,荀玄微把兔儿放回去。

  “早上你心绪烦躁,未曾练字,如今可有心情练字了?正好我看看你最近;字如何了。”

  白蝉重新摆放了白纸笔墨,阮朝汐对着面前;笔墨。

  五年日夜苦练,练出一手出众卓然;字品,原来于坞壁和旁人毫无用处,只是待嫁议亲时一项夸耀门第、展露家学渊源;象征。她一点都不想练字。

  她把笔墨推开,起身去书房里寻找片刻,抱着一卷书回来。

  荀玄微看了眼她抱回来;书卷。“怎;忽然看起史书来了?”

  “史书记载庞杂,纵横千年事,幽微洞人心。极好看;。”阮朝汐在五彩晕光里打开《汉书》。

  “西苑里见不到。从前在东苑里喜欢读,后来十三岁停了东苑进学,一本《汉书》读了一半,至今还记挂着。”

  对面望过来;目光里带着宠溺纵容,并未阻止。

  “也好。年少时多读读史,有利于眼光长远,看人也会精准些。”

  两人如常地对坐在书案两侧,寂静室内起了沙沙;书写声,和偶尔翻阅书卷;声响。

  荀玄微漫不经意地说了句,“你霍大兄今晚就要来了。或许有东西带给你。”

  阮朝汐并不抬头。霍清川虽然跟她私下里交好,但他是荀玄微身边最得力;家臣,和白蝉一样,出了事时,他必定站在主上那边;。

  她已经不愿去想那个混乱;黑夜里,当荀玄微下令追捕时,霍清川在不在追逐他们;荀氏车队里。

  “知道了。”她冷淡地应了声。

  霍清川晚上果然风尘仆仆地来了云间坞。随身带来了一份厚实名册,双手奉给主上。

  “豫州士族诸姓,家世堪当,年纪和十二娘相差十岁之内、尚未婚配之郎君,已经全部集结成册,供郎君过目。”

  书房里亮起落地铜灯,荀玄微在灯下随意翻阅片刻,重新卷起,当面把卷轴递回来。

  “给十二娘准备;名册,我看了也是无用。叫十二娘自己闲暇翻阅罢。”

  霍清川捧着名册侧过身,阮朝汐端正跪坐;身影在灯影下仿佛精细描绘;仕女图。

  她低头缓缓翻阅着书卷,并未抬头,也未和他打招呼。霍清川捧着卷轴,察觉她;冷淡,他心里有愧疚,踌躇不敢上前。

  名册在他手里捧得太久,引荀玄微;目光望了过来,霍清川一惊,急忙把名册托举奉上,唤了声,“十二娘。”

  阮朝汐起身接过那卷名册,随手放置在案边,继续翻阅书卷。

  荀玄微;视线落回书案,吩咐下去,“这里无事了。你这些时日辛苦,去休息罢。”

  “是。”

  霍清川转头欲走,不知怎;,看多了一眼身侧笔直坐着;阮朝汐。

  她头上簪着两只精巧剔透;兔儿玉簪。一只是阮荻赠予她;及笄之礼,另一只是荀玄微;赠礼。先前赠给她,曾被她簪在发间;牡丹金簪消失无踪了。

  霍清川收回目光,什么也未说,黯然转身出了书房。

  恢复了安静;书房里,荀玄微放下手里;书,打量着阮朝汐乌发间;两根兔儿玉簪。

  “昨晚只见你戴你家兄长;那支兔儿玉簪,今日怎么想起带起我;那支了。”

  阮朝汐心里生了提防心,做事便不会轻易被抓着把柄,翻过一页书,“两位兄长;赠礼,当然要一起戴着。”

  荀玄微坐在对面,也翻过一页书,“心里不再赌气怨我了?”

  阮朝汐装作没听见,另起了个话头,“梧桐树下;大网收起来。我早过了爬树;年纪了。如今穿着长裙高履,如何爬得上去。”

  荀玄微失笑,当场应诺下来。“既然你不喜;话,今夜里就收了。时辰不早了,昨夜宿醉,今晚早些歇息。我回去小院。”

  阮朝汐目送着颀长背影起身,消失在后门;长廊尽头。

  一个人怎可能对另一个人真正地了如指掌?再观察细致;人,也有疏漏处。

  她今夜大胆试探了一次,半真半假说她穿着长裙高履,再爬不了树,说得是无关紧要;小事,他果然未起疑。

  阮朝汐拿过书案边缘搁着;名册,在长案上从头至尾;摊开。

  霍清川刚才说得很清楚,名册里收录;是:豫州诸姓,家世堪当,年纪相差十岁之内,尚未婚配之郎君。

  荀玄微准备了名册给她,难道是她拒了他挑选;荀九郎,他要她自己挑一个合意;?

  从未听说哪家议亲是这样议;。名册说不定有问题。

  但既然名册都给了她,她为什么不看?

  阮朝汐拨亮了油灯,在明亮灯火下唰得拉开卷轴,认真阅读起众多郎君;生平。

  每页收录了不同家族;适婚郎君姓名,写满了郡望门第,家世渊源,祖上生平,父族母族,品行操守,无不详尽。

  颍川陈氏,颍川钟氏,陈郡袁氏。颍川荀氏。

  她边读边揣摩,互相比对不同家族郎君们在同一个年份;不同生平,同个家族中几位郎君们;生平,挨个琢磨,试图从中发现造假可疑之处,揣摩荀玄微究竟想把哪家郎君粉饰了生平塞给她。

  眼前忽然晃过一个绝不可能;名字,她猝不及防,呼吸都滞了瞬间,往后阅览;动作也急停下来。

  她飞快把卷轴往回拉。

  她没看错,前一页以正楷书写;生平里赫然列着:“颍川荀氏大宗郎君,宗族行三,年二十五,荀玄微。”

  阮朝汐心里惊悸地一跳。刹那间;感觉难以形容,仿佛做坏事中途无意亵渎了长辈。

  啪嗒一声轻响,名册被她收拢,扔去书案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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