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口中,到底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_冷酷渣攻他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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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你口中,到底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江雪坞一定会穿回去,打死那个不服用避孕药的自己。

  不过掐指一算,这孩子应该就是在他和许灵卿互换身体那天晚上怀上的,原来兜兜转转纠结了那么久,算计了那么久,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给他来了一个出其不意的“意外之喜”。

  江雪坞现在头痛的很,一方面,他和系统分开,不知道后续剧情如何,另一方面——

  “江太太,我务必要提醒您........”于镜微推了推鼻梁的金丝眼镜,随后指尖微抬,将面前的蓝色透明光屏移到许灵卿面前,上面写满了许灵卿的就诊记录,往后翻,则是江雪坞身体的检查报告:

  “我们医院最新投入使用的回溯检测机器已经检测到您体内曾有少量的避孕药残留,因此与胎儿产生了剧烈的反应,所以您的怀孕反应会比一般的孕o要更严重,怀孕过程也更加危险。”

  “那能流产吗?”程归云看了面色难看的江雪坞一眼,几经犹豫,方对着于镜微问出了这样一句近乎残忍的话,心情忐忑道:“.........我就这样一个孙子,我不能让他因为怀孕,出现任何意外。”

  江雪坞被苏停雁扶在椅子上坐好,闻言并没有说话,低头指尖绞着衣料,深深蹙眉沉思着。他只觉医生的话像两只大手,活生生将他的灵魂撕裂成两半,令他在岔路口来回摇摆纠结;又像是在面对一盘已经走入死局的棋盘,执子难以落定,稍有差池,则满盘皆输。

  “很遗憾,我之前就提醒过江太太,以他现在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洗去腺体标记的手术强度,更遑论流产手术。”于镜微语气带着淡淡的无奈。

  “........”听到于镜微的解释,程归云此刻纵然心焦,也逐步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时半会儿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决定,缓缓沉默了。

  于镜微将光屏中某一个数值放大,秉着负责任的态度,对江雪坞,面带诚恳道:“当然,身体是您的身体,无论您如何做选择,我都会尽全力帮你。”

  “........”闻言,江雪坞终于缓缓抬起头,抿了抿干燥的双唇,定定地看着于镜微:“如果,我说如果.........”

  “如果我执意要做流产手术,活下来并且身体不受损害的成功率有多少?”

  “这.........”于镜微没想到江雪坞会问这个问题,指尖放在下巴处摩挲了几下,接着斟酌着开了口:“最多......百分之十。”

  最多,百分之十。

  这几个字像一只铁锤,将江雪坞的耳膜震得发麻发木,连带着耳边都开始嗡嗡作响,思绪像是被一团浆糊黏住,滞涩发堵,甚至无法开始运转,大脑又出现了熟悉的眩晕感。他的神情一度出现了些许空白,只觉浑身发冷,几乎要坐不住,让程归云忍不住悬起了心,面露担忧。

  半晌,在程归云甚至想要替他做决定时,江雪坞才捻了捻甚至已经渗出冷汗的掌心,嘴角勉强勾起一丝笑意:“那我要是想生下孩子呢?活下来并且身体健康的概率有多少?”

  “最少百分之五十。”

  于镜微像是就等着江雪坞这句话,将密密麻麻的孕O孕育手册及注意事项打包全部塞进了江雪坞的光脑号里,微微一笑:“虽然孕期过程会很艰难,但只要您的Alpha足够耐心陪伴您,再加上谨遵我的遗嘱,相信您一定能顺利生下孩子,并且身体健康。”

  事已至此,聪明如江雪坞怎么会听不懂于镜微的意思——生下孩子已经是赶鸭子上架,必须要做的事了。

  江雪坞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想要这个孩子,但一假设想到如果要流产要失去这个孩子,他心下便有些不舒服,像是本该有的东西被人夺走了,隐隐开始烦躁起来。

  思及此,江雪坞也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选择了。

  生下孩子,不仅是最优的选择,也是他最想要的选择。

  想明白了这件事,江雪坞惨白的脸色也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他摸了摸肚子,心想许灵卿那么怕疼,或许他替他生下孩子,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事已至此,便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孩子的爸爸知道这件事。

  想到这里,江雪坞的神情慢慢变成往日里的镇定,站起身和于镜微握了握手,语气真诚:“那就麻烦于医生了。”

  “不麻烦。”

  “顺便提醒江太太,用江先生表哥的信息素替代专属Alpha的信息素理论上是不可行的,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需要您尽快找到江先生对您进行安抚。”

  于镜微笑了笑,与他回握:“作为医生,我应该用尽全力保障我的病人的安全;站在朋友的角度,我还欠您一个人情,为您做这些也是应该的。”

  他是在指言听絮那件事。

  江雪坞对他的意有所指心知肚明,因此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从他那里拿走诊断报告,便跟着同样面色复杂的苏停雁回了家。

  一路上,苏停雁和程归云三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回到家,苏停雁才像终于掀开了裹着一层怒火的外皮,恶狠狠地将制服摔在了沙发上:“可恶!”

  苏停雁回身攥住神情平静的江雪坞的肩膀,重重地晃了两下,咬牙切齿道:“你嫁给他,他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停雁,别伤着孩子。”程归云被苏停雁的动作吓得心惊肉跳,赶忙上前两步隔开他和江雪坞。

  这一声“孩子”一词多意,既指“许灵卿”,又指他肚子里的孩子,把苏停雁堵的面色微微狰狞,最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抱臂不说话了。

  程归云没办法,只能用余光示意沈明允,自己到沙发上去哄苏停雁了。

  沈明允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得了示意的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半晌才挠了挠头上前,视线落在满脸平静的江雪坞身上,欲言又止,半晌才道:“........你真的决定要生下来?”

  “不然呢?”江雪坞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不生更危险。”

  “........也是。”沈明允觉得有道理,默默在心底赞同了江雪坞果断的决定,片刻后又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先找到卿........找到江雪坞再说吧。”江雪坞还是很难改口,顿了顿,方道:“毕竟这孩子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医生说了,还需要Alpha的陪伴,才能顺利生下孩子。”

  “不行!”坐在沙发上的苏停雁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江雪坞,不容置疑地打断了他的话:“他照顾不好你。”

  “可是我需要他的信息素。”江雪坞毫不怯懦地与满身威压的苏停雁对视,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程归云:“孕期需要Alpha的信息素安抚,你不知道吗?”

  “.......”苏停雁噎了一下,下意识转头看了程归云一眼,见对方轻轻点了点头,不由得浮现一丝尴尬的神情,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噢”了一声,在程归云哭笑不得的表情里,又转过头去,不说话了。

  “我得想办法见江雪坞一面,告诉他这个消息。”江雪坞见此,暗暗松了一口气,正想给许灵卿发送通话讯息,却被反应过来的苏停雁按住了手腕,脱口而出一句:“先别打给他。”

  江雪坞抬头:“?”

  “怀孕这么大的事情,当然得两家人坐下来商量了。”

  “........?”江雪坞有些不解,迷惑道:“商量什么?”

  苏停雁毕竟比江雪坞大,想的事情也比他长远。他见江雪坞停下了动作,招手示意他到自己面前的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

  “我听说。你现在已经和江雪坞离婚了,既然离婚了,孩子生下来后和谁姓,叫什么名,跟着谁生活,抚养费是多少,一次性结清还是分次给付,对方一周探望孩子几次,都需要再谈。”

  江雪坞微微一愣:“................”

  江雪坞........江雪坞倒还真没想这么多,忍不住插嘴打断了苏停雁的滔滔不绝:“需要这么麻烦吗?”

  苏停雁闻言微微蹙起了眉,高高的马尾动了动,似泼墨般铺洒下来,语重心长道:“给Alpha生孩子好累的,不多想不多为自己考虑怎么能行?放心,有爷爷在,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知道吗?”

  江雪坞“呃”了一声,慢半拍地抬眼看向长着一张容貌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却一口一个爷爷的苏停雁,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对方眼底的关心不似作伪,江雪坞又一向尊敬长辈,闻言也妥协了,反正对方同意他去见许灵卿告诉他怀孕的消息就行,人多人少或早或晚都不重要,于是斟酌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见此,苏停雁一直皱着的眉终于舒展开来,风风火火地站起了身,丢下一句话:“通知江家的事就交给爷爷去办,你安心待在这里,别乱跑,知道吗?”

  苏停雁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程归云是知道的,见对方已经快要走出门外,突然想起了什么:“停雁。”

  苏停雁回过头,圆润的碎金色眸子微微瞪大,像个猫猫般歪了歪头:“?”

  “你.........顺便叫上江雪坞母亲的母家沈家吧。”程归云失笑地摸了摸他的头,斟酌地想了片刻,抬头看向沈明允,像是征求意见般道:“你既然回来了,也恢复了记忆,不如就顺道见一见你爷爷奶奶?他们这么多年没见你,也想你了。”

  “左右大家都是一家人,坐一起也不会觉得尴尬。”

  沈明允想了想,也点了点头:“那我这几天去接元沅过来,他一个人住我不放心,索性带回家和我一起见见爷爷奶奶。”

  “........好。”程归云脸上笑意清浅,低声感叹道:“一家人多聚聚才是好的。”

  苏停雁行动很快,没几天就敲定了一个见面的日子。但他并没有和江家透露“许灵卿”怀孕的消息,像是生怕对方多问,在自家医院查出“许灵卿”现在身体不大好的事实,然后趁这几天,想出什么不利于“许灵卿”的不平等条约,来威胁对方答应生下孩子前的一系列的条件。

  例如最关键的,有关孩子生下来后的归属问题。

  毕竟现在,可不是“江雪坞”离不开“许灵卿”,是“许灵卿”离不开江雪坞。“许灵卿”如果想保住性命,那就不能流产,而且需要依靠“江雪坞”的信息素生下孩子。有这一层缘由在,江家如果想要提前要求留下“许灵卿”生下的孩子,就能因此强迫“许灵卿”答应。

  苏停雁之前见过江雪坞一次,其实对对方的印象还可以,但他经过调查,知道“江雪坞”对“许灵卿”很不好,自然也就不信江家能对“许灵卿”好,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他便没有提前告诉江家“许灵卿”怀孕的消息,打算直接在见面的饭局上打江家一个措手不及,先提条件再说,给“许灵卿”争取利益的最大化。

  江雪坞不知道苏停雁心底的想法,在得到对方的保证后,就安安心心待在家里保胎,期间程归云还怕对方无聊,不仅让元沅住了进来陪他解闷,还教他动手做了很多新奇的甜品,来治江雪坞的厌食之症。

  不过,江雪坞的孕吐和不爱吃东西的表现却没有因此消失,只是将程归云的手艺学了大半,也算因祸得福。

  不过不知为何,被沈明允接到家中同住、往日里只要待在沈明允身边,脸上的笑意从来不会消散的元沅,最近不知为何有些心事重重,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的模样,连带着一心落在江雪坞上的程归云都分心多看了他好几眼,忍不住多问了几句,对方却只是摇摇头,表示没事。

  江雪坞也有些不解,不过他并没有多问,毕竟他自身秘密很多,不喜欢别人多问,所以也很少主动去探听别人的秘密。

  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锲而不舍地私下里联系许灵卿,但是自许虞烟被拘留之后,许灵卿好像就在忙着配合警方收集证据,收拾许正燃的后事,加上公司最近正在筹备推出新款胸针系列,因此许灵卿常常是许家、公司、公安局三头跑,忙得几乎从来不接江雪坞的通讯,偶有联系,也只是在某个社交软件上回应几句,但也经常说没几句话就不回复了。

  江雪坞有些不解,也不由得多想,而且因为怀孕,他白天睡得多,晚上就睡不着了,在一天晚上,终于成功地失眠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天,生怕压到孩子,又想到明天就要见许灵卿,还没想好要怎么和对方说怀孕的事,因此脑海中乱糟糟的,迷迷糊糊爬起来一看,已经近一点了。

  手伸出去看光脑,被被子外面的冷空气一冰,江雪坞冷的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

  实际上,为了怕对方着凉,程归云让这个房子二十四小时都开着暖气,但是许灵卿的身体之前雪地里受了冻,怕冷怕的不行,御寒能力实在弱了些。

  江雪坞看完时间,睡不着索性坐起来,双脚踩在厚厚的毛毯上,摸了摸肚子,总觉得有些饿了。

  思及此,他便顺手披上毯子,想去厨房做点吃的。

  但他没想到,这么晚了,客厅里还亮着灯。

  程归云和苏停雁只有白天才来,这个房子里一般只住着沈修筠和许灵卿两个人,现在元沅又搬了进来,因此就只有三个人。

  江雪坞脚步一顿,走到客厅中央,见元沅身形消瘦,像个小猫崽般小小的一团缩在角落,只披了一件淡薄的睡衣坐在毯子上,神情像是有些呆滞,瞳仁发直地看着静止不动的光屏,客厅的玻璃桌上还散落着他的设计稿和笔。

  江雪坞稍微行动,便能踩到满地团成团的废纸,看样子对方是画废了好几张。

  江雪坞默了一瞬,走回房间又拿出一条毛毯,接着走到元沅身边,轻轻给他盖上,隔了半米,与他并肩坐在一起:“这么晚了,天又那么冷,你不回房睡,一个人坐在这边做什么?”

  “啊.........谢谢。”元沅感受到肩头陡然落下的轻柔的暖意,微微一愣,还以为自己吵醒了睡着的沈明允,脸上有了瞬间的慌张,直到听到江雪坞的声音后神色才慢慢恢复了正常,抬头对上江雪坞关心的眼神,勉强笑道:“睡不着,出来画画稿子。”

  “怎么了,有心事?”因为江雪坞怀孕,所以桌子上经常备着各种各样的吃食,江雪坞拆开一包无糖饼干,一边吃一边抬眸看向元沅:“方便和我说说吗?”

  元沅握笔的手一紧,闻言慢慢低下了头。

  他的身形裹在宽松的毯子里,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消瘦,灯光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打下一层温润的光,衬的颈带处的伤口更加蜿蜒狰狞,形状如冬日的簌簌枯枝,打眼看上去上好的瓷器裂开一道口子,十分违和。

  元沅不说话,江雪坞也不继续再问,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客厅里只剩下江雪坞安静吃饼干的窸窣声。

  “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不,”元沅看了江雪坞一眼,动了动干裂黏连的唇,苦笑道:“我真的很羡慕灵卿。”

  “虽然我知道,你在外人看来,似乎对他并不好,但是起码,一直以来,你作为他的Alpha,都陪在他身边。”

  “不光如此,现在,你们还有了孩子。”

  “我真的很羡慕,很羡慕........甚至可以说,是嫉妒。”说出了心底压抑许久的话,将自己性格的阴暗面赤裸裸地展示在江雪坞面前,除了羞愧,元沅心头的大石也慢慢落下,无形中松了一口气。

  江雪坞闻言,动作一顿,停下了吃饼干的手,静静地抬眼看向元沅。

  在他脸上,元沅竟然意外地没有发现任何与恼怒有关的神情,甚至连诧异都没有。

  江雪坞就这样清清冷冷地看着他,像一条温柔清澈的溪水,无声包容了所有的不安,半晌才开口道:“然后呢?”

  这是没有怪他,想继续听下去的意思。

  元沅慢慢地松了一口气,索性放下笔。也许面前的人不是真正的许灵卿,元沅说起心底话来,也没有意想中的那样纠结,自顾自道:

  “我很嫉妒你,为什么我的家世不输你,甚至连样貌也不落你的下风,但为什么.........”

  元沅指尖掐入掌心,眼尾微微泛红,像是要哭了:“为什么你什么都有了,家人、爱人、朋友,但我却要失去这么多?”

  江雪坞起身抽了张纸巾给他,复又坐下,聪明如他怎么会猜不出对方究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的心事,和明允表哥有关,是吗?”

  能让元沅在意的东西不多,或者说,只有沈明允一个。

  只要与他有关,元沅一定会心绪不稳。

  “........”元沅动作一顿,指尖插入发间揉了揉,没有让江雪坞看清他带着泪意的眼神,用鼻音哼出一个“嗯”字。

  “明允说,明天要带我去见他的爷爷奶奶。”

  像是有冰凉的液体顺着他的脸庞淌下,元沅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浓厚的哭腔:“他说他们一定会很喜欢我。”

  “可是,怎么可能呢.........”元沅喃喃道:“怎么可能呢........”

  “我已经脱离了元家,在财力上,已经没有任何能力帮到他。更重要的是...........”

  “是什么?”江雪坞问。

  “我没办法为他生孩子了。”元沅像是哭了,头发软软地垂下来,眼圈红红的,既可怜又委屈,完全没有刚见面时暴躁的模样:“自七年前流产过后,我的医生就告诉我,以后再次怀孕的怀孕几乎为零。”

  “也就是说,除非奇迹再生,我以后都没办法怀上明允的孩子了。”

  “..........”江雪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因为这个?”

  “.......”元沅抱着膝盖蜷成一团,闻言抬起哭红的眼,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哑声道:“这还不够吗?”

  “........”站在Alpha的角度,江雪坞有些没法理解。但他还是重新站起身,给他抽了张面巾纸递过去,复又坐下,平静安慰道道:“明允表哥他不会在意这个的。”

  “可是,你当初不也是因为许灵卿不能为你生下孩子,所以离婚的吗?”元沅反问道。

  江雪坞心道那是剧情给的破理由,和我本身的想法半点关系也没有好吗,顿了顿方道:“不是。”

  他重复道:“不是。”

  “.........”看到江雪坞如此笃定,元沅也不说话了,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元沅安静抽泣的声音。

  “好啦,别哭了。”江雪坞有些无奈:“相信我,你能生孩子也好,不能生孩子也好,明允表哥都不会因为这个,放弃你的。”

  “为什么?”元沅微微一愣。

  “他爱的是你这个人啊。”江雪坞理所当然道:“所以他又不是因为你能生孩子才和你在一起的。如果他因为你不能生孩子就抛弃你,那他把你当做什么了,生育机器吗?”

  “我了解他,他不是这样的人。”江雪坞肯定道:“所以,你也不能有这样的想法,觉得自己就不如灵卿。”

  “你们都很好。”江雪坞道:“无论有没有孩子,都值得被爱。”

  “..........”元沅被江雪坞这么一通安慰,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用指尖擦干净眼泪,将江雪坞的话在心底想了一遍,最后闷闷笑了一声,终于抬起那双湛蓝的瞳孔,认真看了江雪坞一眼,半晌才:

  “我终于明白灵卿为什么会喜欢你了。”

  “为什么?”江雪坞疑惑脸。

  “........不告诉你。”元沅撇开脸,正想站起身来,沈明允房间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沈明允揉着惺忪的睡眼,见两个omega大半夜不睡觉靠在一起谈心,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在干嘛?”

  “没干什么。”元沅见沈明允醒了,忙站起身走上前,将毯子盖在他身上,低声道:“这么冷的天,怎么穿睡衣就出来了?也不嫌冷。”

  “看你不在,就出来找了。”沈明允用温热的掌心捂了捂元沅冰凉的脸蛋,接着没骨头似的将额头靠在他肩膀上,含含糊糊道:“我困,回去睡吧......”

  话还没说完,沈明允就在元沅的脖颈处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看样子随时能睡过去似的。

  “..........好好好,睡睡睡。”元沅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对江雪坞做了一个手势,江雪坞点了点头,元沅才半搂半抱着沈明允,将他哄回了房。

  江雪坞在原地看了两人的背影,直到元沅关上了房门,才回到房间。

  他坐在床边,将元沅的话在心底想了一遍,慢慢地有些理解许灵卿之前,为什么这么执着要给他生孩子了。

  在他身边亲近的人里,无论是许虞烟,还是元沅,都觉得,不能生孩子,对一个omega来说,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在这样的影响下,许灵卿怎么可能不因为求而不得而变的偏执,阴郁?

  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

  江雪坞自认为无法改变别人的想法,但至少,他想尽可能为从从前的行为做些弥补。

  起码,他想告诉他,他不是真的这样想的

  江雪坞和衣睡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光脑投射出来的光屏,脑海里元沅抽泣的神情和许灵卿有了诡异的重叠,登时一个打了激灵,毫无睡意。

  光脑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任何消息弹出来。

  许灵卿依旧没有回他的消息。

  算了。

  江雪坞知道在没见到许灵卿之前,即使想破脑袋也无济于事。因此,他只能尽量平复着呼吸,慢慢地闭上双眼。

  一切等睡醒之后再说吧。

  翌日。

  因为是三家人见面,所以程归云特地起了个大早,早早地拎着食材过来了,在厨房里忙活着。

  元沅不知道是不是和沈明允坦白了,两人要么站在一起给程归云打下手,要么靠在一起咬耳朵,不知沈明允说了什么,元沅又安静地垂下眼,眼睫轻颤,不说话了。

  江雪坞洗漱完毕,刚打开房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走过去,对两人笑了一下:“表哥,元沅。”

  “啊,你醒了。”沈明允闻声转过头,慢半拍地问道:“今天有胃口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马上要见到许灵卿,江雪坞的心情也莫名好了不少,歪头想了想,低声道:“麻烦你了,燕麦粥吧。”

  “不麻烦,师娘刚好做了。”沈明允凑过去在元沅脸上亲了一下,这才转过头去给江雪坞盛燕麦粥。

  等对方走了,江雪坞才走到紧盯着沈明允背影的元沅身边,悄声道:“你和表哥说了吗?”

  元沅将目光从沈明允身上收了回来,对江雪坞笑了笑:“说了。”

  “他什么反应?”江雪坞视线紧紧落在元沅身上,不肯放过对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元沅默了一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诡异地抽了抽,半晌方觑了江雪坞一眼,慢吞吞道:

  “他说不能生孩子怎么了,他不也不能生吗?”

  “..........”江雪坞愣了一瞬,半晌后发自内心地疑问道:“他知道自己其实是个Alpha吗?”

  “........”元沅愣了愣,随后和江雪坞同一时间笑了出来:“他就是比较傻。”

  “既然表哥都不在意,你也别想太多了。”笑完后,江雪坞对元沅道。

  “我现在不担心他了,我担心他爷爷奶奶。”元沅摇了摇头:“反正我是不会放弃他的,就是不知道他的爷爷奶奶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逼他和我分手。”

  “.........”江雪坞沉吟片刻,想到沈适檐那个古板的老头子,心里莫名也有些不确定了,正想说话,门铃忽然响了。

  沈明允将给江雪坞的燕麦粥方道桌上,擦了擦手去开门,结果刚打开门,一个中气十足却头发斑白的老人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眼圈瞬间红了,哽咽道:“明允..........”

  是沈适檐来了。

  沈明允已经好几年没见到沈适檐了,一时间没有认出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和当初举着拐杖将他揍进军校,非要他日后为人民服务的人是同一个人,愣了片刻,方慢半拍道:“爷爷。”

  沈适檐闻言浑身一震,像是不敢相信似的,神情恍若梦中,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猛地上前两步,佝偻的身躯微微颤动,倏然伸手将不知所措的沈明允抱在怀里,几乎有些泣不成声,哑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人生乐事之一,莫过于亲缘重聚。

  沈适檐不进房门,门口的一群人只能跟在他身后傻站吹风,江雪坞看不下去,上前几步,劝道:“外公,先进来再说吧。”

  江雪坞这么一说,沈明允也反应过来了,手足无措地扶着沈适檐到屋中坐下。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挤进了门,乍一看,到真有几分阖家团圆的气氛。

  江雪坞在门内扫视了一圈,发现不仅沈氏夫妇来了,自己的父母和姐姐、姐夫都来了,却唯独不见许灵卿。

  他心中咯噔一下,心想许灵卿不会不来了吧,正想开口问许灵卿去哪了,却见程归云喊了一声开饭了,只能暂时按捺下心中的疑问,走到桌边落座。

  他起床起的迟,刚刚又喝了点燕麦粥,现在不太吃得下饭,主位上的苏停雁还没开始进入正题,一旁的沈清溪首先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低声凑过去问:“灵卿,你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

  沈清溪这人性子冷淡,江雪坞就是随他,就算是主动关心人也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让许灵卿见到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不敢说话。

  江雪坞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斟酌了片刻,慢慢放下勺子道:“江雪坞怎么没来?”

  “哦,公司最近不是要推出一款新的胸针系列吗,他正在筹备,已经忙得好几天没顾得吃饭了,所以他说他没空过来。”

  话已至此,饭桌上沈适檐已经开始和沈明允聊起元沅了,还笑眯眯地问两个人什么时候结婚,好给他生个重孙子,因此没有人注意到江雪坞这边的动静。

  见“许灵卿”已经失落地垂下眼角,沈清溪虽然心里有些不忍,但她向来面瘫,连安慰人的语气都是硬邦邦的,努力了好久才缓和下语气:“要不这样,我现在给他发信息让他过来好不好?”

  “.........算了。”江雪坞不知道许灵卿这几天为什么老躲着他,他怀着孕,情绪本来就不稳定,一下子心底的火也上来了,摇了摇头,正想说些什么,门铃又再次响起。

  江雪坞正好被许灵卿气饱了,不想和沈清溪多聊,打算开完门就回房间睡觉,谁料刚打开门,就愣住了。

  许灵卿正站在门口。

  他像是好几天没有休息好了,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眼圈下有些青黑,穿着随性,丝毫不见往日的精致,打眼一看,江雪坞差点没认出来这是自己。

  而他通身唯一不变的是脖子上的红宝石项圈,此刻微微闪着红光,如一抹飘逸的朱砂般猩红,像是危险,又像是警告。在见到江雪坞的那一刻,许灵卿瞳孔微震,干裂黏连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放弃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脚底像生了根般钉在原地,既不进来,也不离开,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双眼猩红,死死地盯着地江雪坞看。

  江雪坞以为他不过来,一时间也傻在那里,好半晌才找回神志:“你怎么来了?”

  “怎么,你不希望我来?”许灵卿立即冷笑着反问,随后轻蔑地看了一眼江雪坞,意有所指:“也是,毕竟任务里没有着一条,不是吗?”

  这一句话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浇下,连带着血液都开始发冷,江雪坞心中所有的愤怒、见到对方的高兴一瞬间被浇灭,消失的无影无踪,此刻双手都因为紧张开始颤抖起来,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你什么意思?”

  这几天许灵卿不知是看到了什么,见到了什么,又或许是亲人去世的消息给他带来了太大的打击,他整个人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磨去了往日的乖钝,变的既锋锐又凌厉,眸底闪着丝丝寒光。他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江雪坞一眼,半晌瞳仁黑沉,竟似讥似讽地笑了一下,接着无视餐桌上众人各异的神色,直接抬手将他拽进房间里,砰的一声将江雪坞扔到了床上。

  他这一下用了极大的力气,与其说是扔,不如说是毫不留情地“丢”,直接将江雪坞摔得一个踉跄,腹部磕到床沿,头撞在床头,发出“砰——”的一声响。

  江雪坞眉头瞬间皱紧,捂着腹部蜷成一团,疼的闷哼一声。

  他现在在Omega的身体里,又怎么会是对方的对手,被推倒时根本无法反抗,微微挣扎的力度甚至还不如狮子口中的兔子有力。

  也许是因为愤怒,许灵卿攥紧拳头,身体散发出极具有攻击性的信息素,S极Alpha的信息素如潮水般侵占涌入这个房间的每一寸空气,如一只宽大的手掌死死攥紧了江雪坞的脖颈,不给对方留一丝生路,像是要将床上的江雪坞活活掐死才满意。

  江雪坞捂着脖子,痛苦地翻滚了一圈,嗓子里发出“呃”的一声痛呼,像是没办法在许灵卿的信息素威压下生存,直到神情冷漠、在旁旁观许久的许灵卿终开别开脸的瞬间,那如被关进黑屋的窒息才瞬间如被撕开了一条口子,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缓解了肺部几乎要烧起来的灼痛感。

  江雪坞深吸一口气,面前依旧有些发黑,后脑勺还火辣辣地泛着疼,片刻后勉强从床上支起身体,正想说些什么,一个药瓶就被扔到了他的脸上。

  屋内没有开灯,只有拉紧的窗帘缝里透出淡淡的日光,照在许灵卿写满了厌恶的脸上。他站在他面前,微微眯眼,高挑颀长的身影将江雪坞的身体完全拢在阴影里,居高临下道:

  “这是你买的吧。”

  透过日光,江雪坞看清了上面的T语,正是他向其折要买的避孕药,默了片刻,不情不愿道:“是。”

  “骗我?”许灵卿像是在笑,面上却没有多少笑意,无端显得有些冷:“要不是我让云楚他们搬离许宅,顺便雇人丢掉他们不用的东西时,还真不能从一个正好懂的T语的佣人口中得知这是你买的避孕药。”

  江雪坞低着头用指尖抠着药瓶上面的纸,没说话。

  “那时你和我说什么,你说,那是缓解筑巢汛期综合征的药。”许灵卿深吸一口气,想起当初对江雪坞无条件信任的自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片刻后,他见江雪坞一副无话可说地模样,竟怒急反笑,猛然扑到江雪坞面前,猩红的眼像极了牢笼里的困兽,发出低低的怒吼:“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

  在一阵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江雪坞看着许灵卿泛红的眼尾,慢慢道:“你不是知道吗,为了任务。”

  “任务里没有你怀孕这一项,所以,这个孩子,不能要。”

  “哈,任务。”亲口从江雪坞口中得知这个早已知道的真相,许灵卿心内痛的几乎要窒息,面上却笑出了眼泪:“所以因为任务,你就要打掉我们的孩子是吗?”

  “........”江雪坞摸了摸腹部,片刻后道:“我没有...........”

  “那之前呢?”许灵卿打断了他的话,身形隐在黑暗里,像是被那层浓雾压垮了精神,连带着肩膀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那之前你和我第一次见面时,你从那群混混手里救下我,是因为任务吗?”

  “..........是。”

  “高一那年,你不顾受伤从坡底把我背回来,是因为任务吗?”

  “.........是。”

  许灵卿眼底的红血色更重了,周身的气息像被全盘压垮,整个人都变得颓废起来,却仍自虐般继续问道:

  “那..........娶我呢?”

  他的眼角含泪,一字一句像举起尖刀不断凌迟自己的心脏,虽然早知道答案,却一定要从江雪坞口中得到一个真相,重复问道:

  “那,娶我呢?!”

  话音刚落,一直充满火药味的室内有了片刻安静,如坠真空,又似堕入深海,让人几近窒息。

  “说话啊,娶我呢?”许灵卿指尖死死掐入皮肤,盯着久久不语的江雪坞时,掌心几乎要攥出血来,提高声音:“说.........”

  “是。”江雪坞猝不及防地打断了他的话,猛然抬起眼。

  他看着满脸写着不可置信的许灵卿,机械性地开了口:

  “自我们见面开始,我对你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任务。”

  “第一次见面救你是为了任务。”

  “从坡底把受伤的你背回来也是。”

  “甚至连娶你也是。”

  江雪坞坐在床边,瞳仁里竟连一丝光也透不进去,像荒废已久的枯井,慢慢道:“但是.........”

  “别说了,够了。”许灵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已经控制不住地掉了眼泪,声音哽咽破碎:“亏我还一直把你当做,把你当做.........”

  事已至此,再多的话,也早已没有再说的必要。

  片刻后,眼泪被指尖狠狠抹去,许灵卿像个失魂落魄的木偶,半晌才对江雪坞笑了一下:“我现在,已经分不清,你口中,到底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

  他道:“所以我选择再也不相信你。永远不。”

  江雪坞指尖攥紧床单,淡漠的眉眼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抬眸喊他:“卿卿.........”

  “别这样叫我了。”许灵卿攥紧脖颈上的红宝石项圈,眼底的厌恶不加以掩饰,要不是这项圈扯不下来,他恨不得把它和那个药瓶一起摔在江雪坞脸上:

  “你连..........1206的真实意义都是骗我的,还说什么,永远不会害我。”

  许灵卿怒气上头,最后只恶狠狠地一拳锤在了江雪坞身后的墙上,手背鲜血淋漓,神经处传来的密密麻麻的刺痛却比不过心上的疼。他近乎麻木地开了口,像个提线木偶般,僵硬地对江雪坞说道:“所以,我们之间,就这样吧。”

  说完,他也不管江雪坞面上是什么表情,自顾自站起身,漠然地扫了江雪坞一眼,眼底再也没有往日的温情与依恋:

  “今后不管因为谁,因为什么事,我都不会原谅你,也再也不想看到你。”

  “江雪坞,”许灵卿定定地看了江雪坞一眼,将对方想要说出的话瞬间堵在了口中,几乎有些口不择言,颤声道:“我不爱你了。”

  咚——

  咚——

  咚——

  许灵卿摔门离去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敲在江雪坞的心脏上,一点一点凿穿血肉,割裂神经,撕扯灵魂。

  好像此刻,江雪坞才感同身受地从许灵卿不同寻常的表现里,久违地知道了“痛彻心扉”到底是如何描写。

  不知指针转过了多少圈,直到宴席散了,门外的闹剧才缓缓落下帷幕。

  江雪坞不知一个人坐了多久,甚至连神经都是发麻发木的,视线游移,许久才动了动僵硬的指尖,缓缓抚上自己的腹部,上下摩挲了片刻。

  桌上还放着那份怀孕报告单,但孩子的另一个父亲,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偌大的房间,安静地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让人有些不适应。

  许久之后,江雪坞才坐在床上,对着空气缓缓开了口,声音沙哑破碎:“宝宝,你爸爸不要我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神情好像有些无奈,舌根也微微泛苦:“他好像..........也把你丢下了。”

  “我们两个........以后要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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